龍澤帝君費力擺了擺手,好一會,人群方再度安靜下來。。
他微微抬手指向身邊的一個小內侍,復看著眾人道:“朕患隱疾多……多年,時下已……已難以為繼,現由他代……代朕陳述,如朕所言!”
說完話,龍澤帝君閉上眼睛,大口喘息。
那個內侍小中官朝著龍澤帝君恭敬一拜,復轉向廣場上百官群臣道:“國運凋敝,朕御極多年,夙夜辛勞,奈何天不假年,生有惡疾,精神頹唐已極,及至當下,已難以為繼,不得已,朕將朝政托付給佑王,宰輔及群臣,無論如何,當下困局,首罪在朕!這世事向來如此,做的好,朕或許被稱贊為有德之君,若做不好,朕即是那頭最大的有罪之羊,一應過錯,在朕一身,那是自然,只是,有的話,朕必須一一和你們交代!”
說話間,小中官目光清澈看向佑王,以稚嫩的嗓音道:“佑王,其實這個位置并不好做,沒有坐上的時候,很多人都想爬上來,一旦坐在上面,必然成為孤家寡人,沒有人會設身處地去同情并理解你,佑王,你向來以仁德著稱,獲得群臣愛戴,時下已是民心所向,這些情況朕當然悉知,是故,這個天下終將交到你的手上,朕病入膏肓,你又何必心急一時?”
佑王聽到此言,一顆心怦怦跳動,他目中噴火,巴不得對方立馬說出那句期盼已久的話,卻最終還是沒有等到,不免大為失望。
佑王躊躇著,突然變了臉色,嚎啕大哭,撲倒在地,道:“這天下素來就是皇兄的天下,臣弟何敢覬覦?無論如何,皇兄必須撐住,為蒼生計,為百姓計,請陛下力挽狂瀾!”
一時間佑王淚流滿面,哭的那叫一個痛心,如喪考妣。
群臣看到佑王如此情形,紛紛掩面抽泣,一時間哭成一片。
女虛永夜叔侄遠遠看著這場大戲,心中冷笑不已,他們哪里不清楚這佑王一干人都是戲精,背地里巴不得龍澤帝君立刻駕崩才好。
小中官清了清嗓音,繼續道:“天下有罪必罰,朕有罪,宰輔孫玄策有罪,而你們這些位高權重的大臣呢?你們究竟有沒有罪?”
小中官的目光忽然落在兵部尚書的身上,道:“兵部尚書莊則仁,向來以清廉自守,數十年如一日,今日大朝會何其難得,朕當著百官之面,且問你一句話,你有罪么?”
聽了小中官如此一問,莊則仁如遭雷劈,顫抖著道:“臣……臣委實不知陛下此問何意?”
小中官續道:“你當真不知道么?朕給你機會,若不珍惜,后悔無及!”
此刻,莊則仁顫抖的身子終于恢復了平靜,抬起頭,神情肅然望著龍澤帝君道:“臣數十年如一日,恪盡職守,任勞任怨,一門清貧,身無長物,陛下即便再三問罪于臣,臣還是兩個字——無罪!”
“你在眾目睽睽之下,能保持如此坦然,不愧是大奸若忠之徒,既然你死不改悔,朕便一一將你的這張畫皮扒下來!”
小中官目光如水,仿佛一眼看到了莊則仁的心底,令他禁不住一陣心寒。
“奚京城外,有一處錦繡莊園,名喚天賜,表面看去,毫無出奇之處,其實里面滿布陣圖機關,即便地境修士不慎闖入,也會陷入其中,很難再走出來。據說,這一處莊園乃是河梁大商人的產業,而朕卻知道,這座莊園,乃是你莊則仁的私產,你可愿承認?”
莊則仁的身子顫抖了一下,額頭滾落一滴汗珠,他咬了咬牙,賭咒發誓道:“絕無此事,陛下,這一定是有人故意栽贓嫁禍,請陛下明察秋毫,還微臣以清白!”
莊則仁眼見龍澤帝君病入膏肓,時日無多,只需佑王上位,自己的前途必將一片大好,無論如何,也要扛過眼前一關。
小中官白了莊則仁一眼,哼了一聲道:“看來你當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好的很,如此,倒添了不少樂趣!左右,將那人帶上來!”
很快,就有幾個近衛將一個富態的胖子帶上來,狠狠推倒在地上。
莊則仁抬眼看到胖子,不禁嚇了一跳,額頭汗水涔涔,他此刻已然無路可退,只能咬牙硬扛。
“莊則仁,認得這個胖子么?其背后真正身份乃是河梁帝君派來的細作,目的只為蠱惑你這些道貌岸然,貪得無厭的饕餮之徒!這么多年,你吃了他們多少財物?又出賣了我龍澤多少機密?”小中官冷聲道。
莊則仁身體顫抖的愈發厲害,額頭汗水涔涔,就像剛被雨水打濕過一樣,硬著頭皮道:“我……我絕不認識此人!”
他每每收受河梁細作的賄賂,從不留下任何底細,此刻眾目睽睽,是無論如何不能承認的。
就見那胖子靈活異常,一下子就從地上爬起來,指著莊則仁罵道:“奸賊,你數十年來吃了我河梁多少好處,你以為我沒留底細?那一筆筆賬我記的很清楚,什么日子,什么天氣,你如何出行,到達何處,都備極詳實,你又如何抵賴!”
說話間,十多個中官早將那數十本往來賬簿分發下去,群臣紛紛翻閱,無不心驚,一邊議論,一邊紛紛指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