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王雙膝跪地,雙目赤紅,胸膛劇烈起伏,嘶聲喊道:“外族入侵,社稷危在旦夕!臣弟心亂如麻,不得已求見陛下,懇請陛下指點迷津!”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宮殿內回蕩,顯得格外刺耳而絕望。佑王仿佛感到無數雙眼睛正漠然注視著他,無聲地嘲笑著他的狼狽。這一刻,他終于體會到了當日他率群臣闖宮時,那位帝君的心境。
帝君高居九重,威儀無雙,可誰又真正理解他內心的孤苦?
一絲悔意悄然滋生。佑王后悔自己過于咄咄逼人,將矛頭全指向帝君,卻對朝臣一味懷柔拉攏,縱容他們貪墨無度,蛀空了這萬里江山。
他連聲呼喚,回應他的只有死寂。
龍淵大殿的宮門緊閉著,像一道永不再為他開啟的天塹。
佑王失魂落魄地轉身離去。行至廣場邊緣,一個熟悉的聲音終于穿透死寂,落入他耳中:“弘儼,你已是至尊!該怎么做,不必朕再教你。明日大典照舊——那本是你心心念念的。記住,縱使天崩地裂,莫失我女虛氏威儀!”
“陛下……陛下!您在何處?臣弟百感交集,懇請陛下現身教誨啊!”
然而,那聲音如石沉大海,再無回響。
佑王踉蹌著離開皇宮,忽地身形一震。隆隆戰鼓聲撕裂夜幕,伴隨著撼天動地的炮響,滾滾而來!
“西商戰鼓?……魔龍炮?!”
佑王心底劇顫,當日攻破咨都的慘烈景象瞬間浮現眼前。他曾隨軍沖殺,手中沾染了無數太咸戰士的鮮血。難道,那場煉獄要在奚京重演?
鼓聲如催命符般迫近。佑王眼前仿佛出現了異族大軍張牙舞爪、鐵蹄奔流的景象。奚京城,這座雄關,又能抵擋幾時?
明日那場加冕大典,豈非成了天大的笑話?
難道,他注定要做個遺臭萬年的亡國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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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京城巍峨的城樓上,殘陽如血。戰侯蕭煮雨憑欄而立,身后是寥寥數名親隨。他凝望著天邊卷起的遮天蔽日的煙塵。
“五族會盟,謀劃已久……可笑佑王竟懵然不知,終釀此滔天大禍!侯爺,我們……守得住嗎?”一名副將聲音發顫,憂心如焚。
“龍澤人,寧死不降。城在我在,城亡我亡!”蕭煮雨握緊手中劍,目光投向血色天際,心神卻沉入遙遠的追憶——白衣劍帝那開天辟地的最后一劍,曾為他照亮了前路。可惜,他已無緣踏上那條大道了。
“朝聞道,夕死可矣。”蕭煮雨的聲音穿透獵獵風聲,清晰傳入每個親隨耳中,“我蕭煮雨,愿以爾等熱血,證我之道!”
披風翻卷,他屹立于厚重的雉堞前,如一座沉默的礁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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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在異族鐵蹄下震顫!塵煙沖天而起。那支恐怖的軍隊視寬闊的北凌江如無物,洶涌而過。轉眼間,奚京城下已布滿無數營帳,篝火熊熊燃起。被擄掠來的妖獸發出凄厲哀嚎,旋即被宰殺炙烤,濃郁的肉香混合著血腥氣,彌漫在死寂的夜空。
奚京城內,早已化作人間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