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仙骨有別于其他,散發著淡淡的綠色微芒。
幾乎是在他將它從身體里取出來的一瞬間,江恕行體內豐沛的靈力,瞬間因為維系不住而崩塌陷落,四散開來。
他閉關入洞中,已經盡力將那根骨上所纏繞的脈絡血肉剔除,卻未曾預料,將它抽出來時,依舊疼痛至此。
幻境中的“宋斬秋”盈盈一笑,唇角的弧度柔軟而依賴:“師兄,你來救我了嗎?”
江恕行此刻全然無法分辨這是幻境,他枯枝一般的長指摩挲著那根骨頭,全然沒有可惜和后悔,只有慶幸和喜悅。
幸好,他還有這根骨頭來救她。
宋斬秋坐在幻境之外,看著他露出的欣喜,有些不忍。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江燼言的情形,也全然沒有好到哪去。
傳說食用過牧靈草而起死回生的人,后半生的血脈里都會流淌著它的一部分。
一絲一縷,溫養神魂。
他把那些附著有牧靈草氣息的皮肉脈絡通通剜下,以自己的靈火淬煉,將那片葉子,悉數還原。
江燼言的渾身每一個毛孔都沁出血,點點滴滴匯成血流映在他玄色的衣袍上,只留下一塊塊深色的印記。
他救不回母親,救不了幼時的自己,救不了他手里的那些冤魂,那便讓他豁出一切,救一回他的心上人。
靈火萃取,魔氣被他洗凈,如今他幾乎是在燃燒神魂,來換回那一片葉子。
江燼言望向眼前的人,她披著頭發,坐在桃樹下,捧著腦袋看他,笑得軟萌。
他知道,換了兄長,也定會救她的。
江燼言閉了閉目,脫力讓他額角沁出一層薄汗,原本殷紅的唇瓣已然慘白,輕輕顫抖。
但是他私心里,卻想由他自己來救她。
哪怕粉身碎骨,神魂俱滅。
一地兩境,俱是慘烈無比,唯有坐在長廊下的宋斬秋,衣袍素凈,周身安泰。
幻境里的“宋斬秋”明明那般像她,卻又那般不像她。
可是這兄弟二人,卻都急于救她而無法分辨。
她看著后臺系統的面板上,兩人的好感度,正隨著手中的術法的進度緩慢升起。
這便是,超越自我的愛嗎?
宋斬秋收回視線,羽睫輕顫,目光落在千年不謝的桃花樹上。
明明都知道對方有救她的方法,卻都愿意豁出自己的命來救她。
宋斬秋輕嘆一聲,忽然與系統說了句話:“系統,我與從前比,冷血嗎?”
系統沒想到她在如此關頭會忽然與它談及從前。
它靜默,片刻后言辭閃爍:“宿主,這并非冷血,而是理性。”
“這一切對您而言,都堪稱一場游戲。在游戲里,不論及人性。”
宋斬秋撐在長廊上的素手纏繞著那幻境陣法的開關。
她細長的手指敲了敲護欄,小動作彰顯出她略有些煩擾的內心。
其實,如此結束,沒有任何風險。
并不是所有任務的驚險異常,也不是所有的結局都精彩絕倫。
她抬眼看向院內,江燼言與江恕行明明僅有一步之遙,卻無法感知到對方的存在。
他們滿心滿眼都是救她這件事。
江恕行那根仙骨已然被他煉化,化作一縷細小的熒光,頗為不安分地待在他的手心。
江燼言也耗盡一切,將那片溫養了他三千年的靈葉剝離萃取,引出一魄,護在心口。
宋斬秋看著那透明面板上,雙雙卡在九十九的好感度。
臨門一腳,只差那一步。
她本可以在此處作壁上觀,看著這個任務輕松地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