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忌延已經坦然接受自己的將死,最后的祈愿,是她能活著離開這里。
但意料之中的死亡缺席了。
命運在他由無數苦難編織而成的人生中,終于青睞了他一次。
那些剩下沒有辦法被溶化的,獨屬于“主宰”的基因,與他破碎的基因接續在一起,以一種詭異的姿態延續了他的生命。
破潰的內臟以一種近乎瘋狂的速度愈合,腦海中涌入了大片大片的由基因傳遞的記憶。
宋忌延吐出一口烏黑的血,落在灰白色的宇航服上。
低氧環境,他居然也不受任何影響,反而神智愈發清明,如魚得水。
宋忌延坐在黑暗里,驀然苦笑了一聲。
他是活下來了沒錯。
但他變成了自己最厭惡的東西。
宋忌延伸出手擦了擦唇角,血液里帶著淡淡的綠色粘液,與蟲族的綠色血液如出一轍。
意念一動,周身的黑暗褪去,他撐著巖石站了起來。
人類的執艦官,卻擁有了蟲族的基因,甚至成為了它們的“主宰”。
周遭的蟲子們都期待地看著它,密密麻麻堆成一片,看起來十分惡心。
宋忌延抬眼,眼底的苦澀和驚愕通通變成一種詭異的平靜。
不人不鬼又怎樣?
他能救她出去了,或許還能一直守在她身邊了。
方才瀕死前的遺憾,也有機會彌補。
只是……他現在這副樣子,又怎么配得上她?
宋忌延從來都是自卑的,自幼寄人籬下,他從來沒有擁有過任何東西。
什么都沒有的人,也就沒有任何底氣和自信。
宋忌延不愿再想這些,他闔了闔眼,沒有理會身側那些一直蠢蠢欲動的蟲子們,抬腿朝那個主宰記憶里的地方走去。
至少,他必須要偽裝成一個正常的人類,才能繼續在她身邊待下去。
……
宋斬秋抱著膝蓋坐在漆黑里,有一搭沒一搭地和系統說話。
“統,他不會死了吧?”
“宿主請放心,目標人物很難殺的。”
宋斬秋一直被兩只惡心的觸手拴著腳踝,是方才的蟲族主宰怕她有異動,她要是想反抗,那些蟲子的口器立刻就會扎入她的皮膚注射毒液。
可就在剛才,她身邊的“主宰”分身痛苦地哀叫一聲,腳上那副蟲子鐐銬瞬間四散開來。
“系統?那個主宰怎么了?”
“它……碎了。”
宋斬秋頓時來了精神:“看看宋忌延怎么樣了?”
系統正收下她的指令準備掃描一下宋忌延的狀態,卻發現他居然在朝這邊走。
“宿主……”
宋斬秋擰眉,剛想罵他支支吾吾,周圍的天色卻突然亮了,地上只有一灘“主宰”。
“妹妹……”
身后忽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夾雜著一點怪異的輕柔和陰冷。
“我來帶你回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