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忌延的智腦已經被斷連,他無法向任何人發送信息。
那個吻之后,這是兩人第一次見面。
隔著人群相望,宋忌延的神情沉穩平靜,仿佛被告的人不是他。
皇室除了國王都到場了,國王近日重病臥床,幾個兒子蠢蠢欲動。
他明明是無辜的,卻被拷上手銬,長身玉立站在那里,矜貴又冷峻。
宋斬秋無端有些出神,她的視線落在陪審團中的一員,那人正直勾勾與她對視,一眨不眨。
她的心,驀然有些沉下來了。
環顧四周,她看見更多的視線,稀稀落落散在人群中,如出一轍地瞪著她。
這種毫無感情的,直勾勾的眼神,實在太熟悉了。
隨著開庭的宣布聲響起,宋斬秋回過神來,望向宋忌延的神情有點驚異。
如果沒猜錯,這里的人,已經有一大半都不是人了。
這么大規模的感染,一定是從destroy戰艦上傳來的。
會不會那天返航的那部分戰艦里,其實一個活人都沒有?
降落母星之后,這支已然進化的蟲族無聲無息地融入了人類。
法官宣讀著帝國對宋忌延提起的訴訟,聲音無端顯得虛浮。
宋斬秋看向他的方向,宋忌延的臉上沒有表情,眼底卻實實在在地藏著些許蔑視。
她險些忘了,他現在也算半個蟲族了。
或許,比一般的蟲族都還要厲害些。
對于帝國這個軍事法庭,他又怎么可能不痛恨呢?
三言兩語便將他的父親定罪,如今卻又要來定他的罪了。
宋斬秋收回視線,周身泛起一陣陰冷,仿佛被什么盯上了。
那視線貪婪又詭異,來自四面八方。
她蹙起眉頭,瞳仁輪轉了幾下,隱隱覺得有什么不對。
蟲族,看她做什么。
如果因為她是這場上唯一的ur,它們也該畏懼她,而非貪婪。
宋忌延說過,主宰已死,那這些失去主宰的蟲族,又繼承了什么新的意志,把目標放在她身上?
答案顯而易見。
她的瞳孔縮了縮,視線剛想落到宋忌延身上,只聽見身側的旁聽席一陣驚呼。
宋斬秋朝著她們的視線看去,眼前的一幕讓她更加堅定了心里的猜測。
法官大人的帽子跌落在地,眼球落在地上,唇角向兩邊裂去,伸出一條長長的舌頭舔舐著自己,逐漸將身上的這層外皮褪掉。
尖叫聲像海浪一樣席卷整個法庭,宋斬秋轉頭看向宋忌延,他臉上卻毫無波瀾,甚至從他平直的唇角和疏朗的眉眼間,能看出幾分他的快慰。
他果然,變成蟲族的主宰了。
周遭的人群里接連冒出數十個蟲族,霎時間大家亂作一團,抱頭鼠竄。
混亂,是對法庭最嚴重的侮辱。
宋忌延就這樣隨心操縱著那些潛藏在人群里的蟲族,將這里攪渾。
血液和殘肢落在地上,卻沒有人注意到,這場無邊的混戰里,只有宋斬秋一人,半步不移,卻也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她終于明白了那些濕黏的眼神源自于哪里了。
這都是他的“眼睛”,它們無時無刻不想“看”著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