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渡幡心緒如亂鼓不停,他反手蓋上那文書,不敢再看。
阿影立在他身側,垂首靜默,不敢抬眼。
“阿影,匕首的事,查得怎么樣?”
“回主子,暫時沒什么消息。”
徐渡幡視線移向墻上那幅畫,惶恐像一層細密的落沙,在心上越積越多。
如今再談什么處置或是和離,根本就是無稽之談。他不可能放她離開,哪怕宋斬秋騙了他,他也寧愿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如若她能一直這樣騙他下去,那么他心甘情愿。
“世子妃呢?”
徐渡幡收回視線,狹目微掩,長指攥住袖口,隱忍著這種無法掌控的脫離感,和她隨時會離開的不安。
阿影并不清楚她在哪,但主子問話,必然要答:“世子妃……應該在寢屋休憩。”
從前徐渡幡都是讓人請她過來,但如今卻不同,二人位置悄然翻覆,多數時候都是他去找她。
“去世子妃那里。”
阿影垂首領命,與他一同往宋斬秋的住處走去。
徐渡幡也不甚清楚自己為何要去見她,見到她,他又能問出什么?
他什么都不能說。徐渡幡沒有膽量承受這層窗戶紙捅破的結果,所有的走或是留,選擇權全部都掌握在她手里。
徐渡幡只是很想見到她,迫切地想見到她,如此他心里那惶惶不可終日的虛浮才能淡去幾分。
彼時宋斬秋正在與系統分析匕首的來歷,她百無聊賴地倚在軟榻上,手里正纏著一圈絡子。
室內燃了炭爐,木窗開著,室內空氣流通,偶爾帶來幾縷外頭的草木冷香。
“夫人,可在?”
徐渡幡屏退阿影,在房門外靜默許久,才抬起手,指節與木門微微相叩。
宋斬秋脫了鞋履,不便下去開門:“我在,你進來吧。”
徐渡幡推開門,望見她正歪歪斜斜地趴在軟榻上,繡鞋扔在一旁,素白小臉未施粉黛,如同空谷梔子。
“夫君怎么來了?”
她打了個滾翻身坐起來,眼見著他操控著輪椅朝自己靠近,無端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氛。
宋斬秋掛上淺笑,稱呼也變得親昵,語氣柔和。
徐渡幡沉默了片刻,將那略有些陰云密布的臉色壓了下去,他搖了搖頭:“無事,只是想來看看你。”
“對了,夫人最近可有什么喜歡的首飾珠寶?我看京城里許多貴女都時興一種掐絲珠花,你若是喜歡,我明日下朝時挑些送你。”
徐渡幡不敢質問,更不敢旁敲側擊,秋秋那般聰明,他若是開口,她定然能猜到原因。
他唯有想著法子把好東西捧到她面前來,把那些世人趨之若鶩的東西都送給她,他唯有對她好。
如此,在他的夢醒時分,她能想起他的一點好,對他多些悲憫和仁慈,不要離開他。
宋斬秋對這些當然是不感興趣的,但她明日要去和槐柳見面,能將徐渡幡支開片刻,便少幾許風險。
“珠花?好啊,那我先謝謝夫君了。”
她瞇起眼睛,笑意盈盈,手中打了一半的絡子丟在小幾上,伸手替他斟了杯熱茶。
徐渡幡手里被塞入一只熱乎乎的茶碗,他抬眼看向她,心里也不禁熨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