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柳?”
阿影并沒有陪同他一起審問刺客,故還不知道槐柳便是刺客的幕后主使。
“是,殿下。這槐柳是楚韻館中一名彈琴的伶人。”
徐渡幡狹長的眸子鎖在那二字上,心海掀起巨浪,將他的心拍得七零八碎。
他暫時沒有言語,喉舌都有些滯澀發不出聲音。
徐渡幡,從來就是個多疑的性子。
他幼時缺失的安全感,在長大后表現為對旁人極大的不信任。
哪怕對宋斬秋,他都沒有表現出信任過,更多的是被迫接受她的所有可疑,而后繼續愛她,僅此而已。
她與刺殺自己的幕后主使有來往,這換做任何人都無法平靜。
徐渡幡靜默著,迫切地將文書看下去,然而令人失望的是,阿影無法查到他們在廂房中交談了什么。
只知道后來有位貴客進了廂房,槐柳便出來了。
徐尉當然也不是傻子,青天白日他進入楚韻館,當然要將整座樓院清空,市井小民亦或是貴族探子,都要屏退出去。
徐渡幡放下文書,手有些無力地搭在薄薄的紙上,擦出幾塊褶皺。
他眼尾原本褪去的薄紅此刻又染了上來,連帶著瞳仁都從深處泛出血色。
這與擔憂的悲怒不同,全然是一種可怖的妒火和疑心燒灼,熊熊而起,沖垮理智。
這期間諸多的可能性他已不消再想。
或許秋秋從來不愛他,或許秋秋愛的另有其人,更甚者,或許宋斬秋恨不得他去死。
今日她受傷,是為叫他放下對她的疑心?還是叫他放松警惕?
徐渡幡呼吸節奏極快,仿佛是被這不明的火燒得缺失了空氣。
從前種種都不是假的,她巧笑倩兮逗他開心,她用細弱的雙臂攙他練習走路,她說過會一直陪著他。
可那些早已刺入心中的釘子也無可忽視,他知道她說的匕首故事是假的,她出府也不是為了見什么故友,更有甚者,她與要殺他的人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太陽穴此刻抽搐著疼痛,徐渡幡按了按眉心,喉結滾動了兩下,臨了終于說出一句像樣的話。
“帶我去見這個人。”
阿影欲言又止時,他再度用嘶啞壓抑的口吻道:“立刻就去。”
阿影雖不贊成,但主子要求,他沒有拒絕的要求。
“是。”
……
夜色流轉,晚間天色,像是一條遮天蔽日的黑魚,在天上打了個滾,從魚背上的烏黑漸漸泛成魚肚的青黑,最后落到一片魚肚白。
徐渡幡就披著這樣的夜色,乘著馬車一路東去。
楚韻閣自是燈火不歇,笙歌陣陣,魅影搖曳。
馬車停穩,馬兒仰頭嘶鳴一聲。徐渡幡坐在車內,心緒繁雜,亂石滾滾。
阿影帶著暗衛立在他周身,不敢催促。
此刻還是在楚韻館的當家人遠遠地迎了出來,風情萬種,當徐渡幡是客人:“這位爺,深夜至此,想點咱們哪位小倌?”
他見過的皇親貴胄數不勝數,光看這馬車的規制,便知道這里頭坐著的是貴客。
徐渡幡閉著眼靜默許久,聞言終于是開了金口,聲線清寡。
“槐柳,我要見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