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春獵,意不在獵,是彰顯皇權,演武練兵的好時候。
帝王的鑾駕從宮門駛出,浩浩蕩蕩朝皇家圍獵場而去。
宋斬秋天還沒亮就被揪起來,穿了一身窄袖勁裝,頗符合圍獵的氛圍。
她靠在車壁上,車簾微動,掀起一角,讓她看清外頭的樣子。
太子沒有乘馬車,而是騎了一匹棗紅色的大馬在皇帝身邊伴駕。
不知怎的,徐尉似乎覺察到身后的目光,回過頭來,與她四目相對。
宋斬秋不躲不避,與徐尉想得不同,她竟絲毫沒有畏懼和閃躲,雙眸滿是平靜。
這種平靜,與上位者治下如出一轍。
徐尉瞇了瞇眼,冷嗤一聲回過頭去。
這女人還活著已是她的榮幸,背叛他,她本該連活著的機會都沒有。
徐尉手里的那只母蠱已經死,槐柳這個人帶給他最后的一絲價值,如今也沒有了。
雖不清楚宋斬秋是如何擺脫蠱蟲影響的,但這都不重要了。
今日她與徐渡幡,都要悄無聲息地死在山林中,尸身被野獸啃噬,此后對他再也構不成威脅。
皇家圍獵場面積極大,幾乎圈了幾座連綿的山地和林子。
馬車漸停,徐渡幡站在一側,握住宋斬秋的手,將她帶下馬車。
開獵前的儀式隆重,牲畜作祭品,焰火荼靡,將皇家威嚴展現得淋漓盡致。
“引弓射箭,你會嗎?”
宋斬秋瞥了一眼不遠處的徐尉,他正癡癡地看著當今天子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低聲問道,眼底閃過幾分算計。
徐渡幡對這并不將這祭禮放在心上,與她低聲交頭接耳。
他斂目一笑,眼尾銳氣橫生:“你夫君是腿壞了,不是手斷了。”
宋斬秋沒再回話,她左手搭著右手,輕輕摩挲著手腕處猙獰的疤痕。
雖然借著蠱蟲的機會洗脫了自己在徐渡幡面前的可疑,可宋斬秋并不感謝這突如其來的陰招,畢竟這是她自己應變的能力夠好,和下蠱的人可沒有半點關系。
她可還記著是誰下的蠱,這蠱又有多折磨人。
此仇不報非秋秋也。
宋斬秋本非善類,遇見惡人,便更加不善了。
天光全然亮了起來,朝陽初升,卻照不清她瞳孔底部的深黑。
禮官長喝一聲禮成,尾音拉得極長,回蕩在山林之間,驚起一叢飛鳥。
圍獵人馬極多,皇子王爵,權臣新貴,人人都帶了一隊護衛,一聲令下,兵馬自四壑驟起,馬蹄踏踏,四散入林。
徐渡幡卻并不急著進去,他跟在人群末尾,騎在一匹玄色的高頭大馬上,不疾不徐地朝林中走去。
宋斬秋騎了一匹白馬立在他身側,握緊韁繩的指節泛著薄紅。
“你再這樣慢吞吞,我就先走了。”
宋斬秋的視線隨著前頭的那抹金黃身影投向遠處,徐渡幡登時不情愿了,他握著一柄長弓,一夾馬肚朝林中而去。
宋斬秋自然知道徐渡幡和徐尉今日必要交鋒,此等契機,她可不會浪費。
任務已達尾聲,徐渡幡心里那最后一根刺,她要親手拔出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