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線不能更改嗎?”
他看著她略顯凝重的表情,長腿一邁來到了她的身邊。
白淵掃了一眼顯示屏上的鎖定圖標,眼睫微顫,心里已然浮現了千百種最壞的后果。
宋斬秋回過神來,淡笑著搖了搖頭:“不,它的航線一直就是朝著淪陷洲而去的。”
白淵看向她,眉尖蹙起又落下,很顯然有些疑惑。
她試著點了幾個功能鍵,游輪的航線圖赫然展示在二人面前,綠色的實線虛線相連,從一個大洲到另一個大洲。
“我們應該是在往家的方向前行。”
五光十色的屏幕映射在她眼底,交織成一片絢爛的霓虹。
她為這條航線取了一個好聽的名字,名為回家。
白淵終于將心底所有最壞的預設都隱藏起來,他伸出食指,修長而骨節分明,毫無溫度,淺淺描摹了一下那條略帶弧度的線。
虛擬,又勾勒出所有憧憬的未來。
其實對他而言,那里也并非他的家。
只是有她在的地方,才被賦予了一份沉重又迷醉的“家”的意義。
“回家……”
從一塊冷漠的大陸遷移到另一塊冷漠的大陸,他只是追隨著她的腳步,亦步亦趨,唯恐被這唯一的一點光亮落下。
宋斬秋伸手替他撥了撥凌亂的頭發,眉眼彎彎:“在想什么?”
他從漩渦般的思緒里醒來,搖了搖頭,眼底的猩紅掩映,像一片血色的湖泊。
這世上的回頭路從來不易走,一如希臘神話里奧德修斯的歸途,用十年的艱難險阻描寫這個母題的困難。
他們的回程如果如此輕松,那真是全然感謝幸運女神的眷顧。
“謝謝你,給我一個家。”
白淵挽起一個略顯靦腆的笑,在人生中他很少向誰表達感謝,畢竟也沒什么人給他這個機會。
只是在她身上,他幾乎說盡了此生的感激。
誠惶誠恐如信徒還愿。
海面折射出水光,在游輪的邊沿泛起影子的波浪。一望無際的天野,前路茫茫。
聽見這句話的宋斬秋將視線從窗外收回,她撥開少年眼底的血霧看見他極盡赤忱的愛意。
她看著白淵唇角清淺的笑意,似乎面前的他還是那個穿著一身洗白了的校服的年級第一,拿著掃把窩囊地掃著不屬于他的地。
“不用謝,是你值得。”
她微微踮起腳,給了他一個期盼已久的親吻。
柔軟而溫熱的唇瓣印上他的冰冷,鼻尖涌入的不再是血腥味,而是少年身上檸檬味的清香。
他認真地將自己從上到下打理干凈,將血腥和腐敗通通驅散,只為得到她的青睞。
他的確得到了。
宋斬秋的雙唇綿軟,酥麻的感覺在他的感官里被放大數倍。
耳鬢廝磨吧,貼近吧,讓這一切代替他那最微不足道的食欲。
你會為了什么,去親吻一個怪物?
他眼睫顫了顫,眼尾的淚痣襯出白淵身上那份獨有的堅韌的美感。
是易碎的,但碎片能將敵人扎得滿手鮮血的。
她小心翼翼地吻上這樣一個脆弱又鋒利的人。
“任務進度百分之九十五。”
……
游輪如此航行數日,一切看起來都無比順利,但這段路途越是順利,宋斬秋就愈發不安。
淪陷洲還是那個淪陷洲嗎?貝努告訴她的一切是真是假?
除了和白淵待在一起的時間,她幾乎每天都坐在控制室里,確保航線不會突然偏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