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落山后,荊軻一個人來青禾軒查看情況。
發現那三人已經走了,不過明天應該還會來。
大門上留下幾攤尿漬,騷臭刺鼻。
地上還有他們吃剩的骨頭魚刺、米粒菜梗。
夏天招蟲,上邊已經聚滿螞蟻和蒼蠅。
大個螞蟻,綠頭蒼蠅,一團一團,密密麻麻,嗡嗡嗡嗡,還在不停爬動。
惡心程度之高,令人頭皮抓狂。
要是讓段靈兒看見了,肯定會氣得當場背過去。
荊軻皺著眉頭,一臉鄙夷,繞到后面拍開門。
阿讓在店里放假一天,也沒閑著。
曬了小魚干,刷了兩口鍋,刨松了菜地的土。
還把后院的雞窩打掃了一遍,撿到六個蛋。
“阿山還是沒回來?”荊軻問。
阿讓搖搖頭:“沒有。”
“那些人什么時候走的?”
“好像是天黑之前吧,我也沒太注意,外面慢慢就沒聲音了。”
“知道了,打桶水,拿上布,跟我來。”
荊軻點了根火把,去前門驅蟲。
火焰把蒼蠅蚊蟲燒得“嗞啦嗞啦”直冒煙,滿鼻子都是焦糊味。
蒼蠅死的死,殘的殘,掉在地上化成灰。
接著又點燃了螞蟻堆。
原來那個螞蟻被火燒會抱團跑出來的故事是騙人的。
它們只會丟下同伴,四散著分頭逃竄。
也許不是同一種螞蟻,也不是同一個環境。
荊軻看燒得差不多,就叫阿讓一瓢水撲滅火。
讓他掃干凈殘渣,再把大門和地面沖刷幾遍。
刷到看不出痕跡,還燒了一盆艾草去味。
他自己則進到阿山的房間,去翻找他的東西。
青禾軒的員工宿舍,就是一間屋子分兩半。
一半住阿讓,一半住阿山。
屋里陳設很簡單,一榻一案,一個衣箱,一個盆架。
伙計本就沒什么家當,衣服也沒幾件。
阿山的屋里人去樓空,像是早就預謀要跑路一樣。
還偷走一個油燈。
“小荊哥,”阿讓干完活了,靠在門邊,“阿山大概是不會回來了,那咱們就沒有廚子了啊。”
荊軻點點頭:“是啊,你會做菜么?”
“唉,我只會洗菜切菜,哪里懂做菜?連只雞都殺不好。”
荊軻苦笑一下:“那可遭了……我也不會……”
阿讓低著頭,一邊在腰帶上打著結,一邊問道:“你說……青禾軒是不是就完了?”
“不至于。”
“可那三個人這樣一鬧,還有誰敢來這里吃飯?”
“你是不是想走人?”
阿讓愣了一下,磕磕巴巴道:“呃,我、我走了也沒地方去啊,家里沒人了,堂叔讓我來這兒的,好歹有個屋子住。”
“那好,”荊軻拍拍他肩,“既然這是你唯一的住處,就要努力守住它啊。”
“呃,嗯。”
阿讓點點頭,目送他離開。
……
荊軻回家的路上,打算去學堂后面繞一圈,給段禾苗抓流螢。
他昨晚兜來的那些,不知怎么的一個晚上就全掛了。
沒準是袋子太厚,蟲子被憋死,他就向段靈兒借了一塊輕紗帕子來裝流螢。
就她這帕子也能賣大幾十錢,可靈兒已經為青禾軒賣掉太多自己的東西。
她就只剩三根釵,還顛來倒去地變著位置簪,連玉佩也只剩一塊。
不過衣服倒是沒少做,每一季都要做新的。
還都是漂亮淡雅的絹、綺、羅這些高級料子,這大概也是她唯一能大方花錢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