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樣犟,其實是有意在跟父母犯沖。
想著青禾軒以后若是能崛起了,就全是自己的努力,跟敗家爹媽無關。
不過怎么可能跟父母無關?這店就是段家留下來的,她也是乘前人蔭蔽才有的本錢,不然哪有什么朱釵玉佩給她賣?
荊軻支持她,事已至此,蔭蔽乘就乘了唄,不乘白不乘,這姑娘也有自己的追求。
在當時看來,很少有人家的環境可以這樣任由姑娘自由發展的,不得不說這是段靈兒的幸運。
荊軻就聽說,呂不韋家的女兒們全都足不出戶,及笄了就等著別人來提親。
從一個大門送進另一個大門,一輩子就在兩個院子里過完。
入夜的濮陽城空空蕩蕩,偶爾路過幾個趕夜路的郵人。
或者是舉著火把、扛著棍子的游徼。
荊軻在文信侯府門口看了一會兒,感受一下這氣派的侯府門面。
到了晚上,依然還有零星的悼客從里面出來,與管家在門外作揖道別。
他們家門口亮著兩座大石燈,里面燈火通明。
庭院里、走廊邊都有石燈,還有房屋門窗里透出的燈光。
白布掛滿院子,讓里面看起來很亮。
家仆來來往往,看起來永遠很忙。
里面隱約飄出一些幽幽的哭聲,讓荊軻背后一涼,加緊步子走開。
在呂家院墻的拐角往右轉有一條小巷,從這里可以穿近路去往學堂。
只是比較暗,走起來有點緊張。
不過今晚月色明亮,這巷子里倒是被照得通透。
沒走幾步,荊軻就看見前面的院頭上翻出來一人。
熟手熟腳,看樣子是翻墻專業戶。
不過穿著喪服,看發型應該是個女孩兒。
她輕巧地落地,稍稍半蹲了一下,拍拍手轉過身來,迎面遇到荊軻。
“呃啊!”她花容失色,輕呼一聲。
荊軻被她叫得也嚇了一跳,兩人同時向后彈開幾步。
他抬頭看看院墻,又看看少女,有點驚訝。
這姑娘瞧著比段靈兒稍小一點,皎膚星眸,可愛明媚。
眼睛圓圓的,嘴唇也圓圓的,長相有點**。
但是臉被月光照成冷白色,還穿著喪服,看著很瘆人……
荊軻皺起眉毛:“你……”
她整理了一下表情,漠然道出兩個字:“讓開。”
他就默默側過身給她讓路,看著她步履匆匆地往另一頭走去。
荊軻搖搖頭,繼續前往學堂。
……
學堂后面的小樹林里,星塵灑落,縹緲空靈,美如幻境。
忽閃忽閃的流螢漂浮在身邊,無聲無息地落到手上、肩上。
關鍵是沒有旁人,更沒有紛至沓來的游客。
荊軻獨自站在草叢里,把輕紗帕子卷成一個兜,找到一群最密集的小亮點。
接著就像段禾苗說的那樣“隨便一兜”,就捕獲了一袋子的流螢。
輕紗作囊,螢光更亮,蟲子應該也會晚點死。
他心滿意足地回家,手上拎著個浪漫的小燈籠。
“小荊哥回來了。”男仆阿代朝他點點頭,隨即關上大門,插上閂。
“回了。”荊軻朗聲笑道。
穿過連廊就遇上了段靈兒,她像是在這邊等他,看起來有點急:“怎么去了這么久?那些人走了嗎?店里怎么樣?”
荊軻邊往里走邊說:“人都走了,店里沒事,我去抓了流螢,喏。”
靈兒看著一閃一閃的螢袋子,情緒平靜下來,目光流轉,淺笑一下。
“好看吧?”
“嗯。”她點點頭,伸手去摸。
“送你了,”荊軻順勢往她手里一塞,“拿好。”
兩人手指稍碰,靈兒接過袋子,輕輕垂下目光。
“呃,”段禾苗不知從哪兒突然冒了出來,“那是……”
荊軻過去搭住他的肩,爽然笑了笑:“嗨,那是你姐的,明天我再給你抓。”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