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案跟天熱有關么?”
“熱啊,累啊,不想動啊……”
“你這么懶,”荊軻笑了笑,“亭長知道么?”
“呵,”那人輕笑一聲,酒肚抖動一下,隨手指指,“小兄弟,幫個忙,把亭長的鞋扔給我。”
荊軻愣了一下,隨即笑道:“亭長,你的鞋被狗吃了。”
“嗯?什——”大漢立刻坐起,緊張地看他一眼,又看向黑狗。
見他的鞋子老老實實躺在一邊,這才長吁道:“年輕人,愛開玩笑可不好。”
荊軻朝他拱拱手:“既然亭長起來了,就請聽我陳情吧。”
此人叫**,是濮城東亭的亭長。
四十左右,眼如銅鈴,鼻頭渾圓,留著一圈濃密的胡須。
皮膚黝黑,肩寬腰粗,還有酒肚。
但不是個胖子,非常結實,結實得像個墩子。
好像很怕熱,滿臉頹喪,荊軻穿著單衣都沒他赤膊出汗多。
他光著上身,扇著大草扇,汗流浹背地聽荊軻說明情況。
“……事情就是這樣,廚子欠錢跑了,債主找上門來鬧事,鬧得我們兩天沒開張,您說這該怎么辦?”
**喝掉一碗水,嘆了口氣:“那他們鬧什么了?”
“在門口撒尿,弄得臟兮兮,還趕跑客人。”
“砸店了嗎?”
荊軻搖搖頭:“沒有。”
“打人了嗎?”
“暫時還沒有,那天差點要打了,我覺得他們是要真打的,還想搶我們東家去抵債。”
**伸出幾根手指,掰算道:“沒有砸店,沒有打人,沒有實罪,光憑‘你覺得’,我也沒法抓他們啊,況且撒尿又不違法,小巷墻根那么多尿漬,他們只是選了你家門口,怪你們運氣不好咯。”
荊軻皺眉道:“這是什么話?你是不是跟他們一伙的?”
**把扇子往肚子上一拍,粗眉一豎,怒聲道:“開什么玩笑!我一個堂堂的亭長,會跟齊大錘之輩為伍嗎?”
“可你怎么總在幫他們說話呢?”
“我哪里幫他說話了?我說的是事實好不好?”**飛快地扇扇子,低頭擦擦汗,“吶,這么講吧,你們家廚子欠人錢,廚子又住在店里,欠債是不是要還?”
“大哥,你也說了,是廚子欠的錢,我們也發了工錢給廚子,他們這是無理取鬧啊。”
“年輕人啊,”**用扇子拍拍他,“人心要是這么單純就好了,子錢家找不到人,難道會讓自己吃悶虧嗎?可不就來找他們能找到的人么?”
荊軻嘆了口氣,撐著膝,“你管轄的地盤出了這種事,店鋪不能開張,民眾不得安生,亭長不是管治安的嗎?還要治理民事啊,你就這么敷衍,有良心嗎?”
**一秒拉下臉來,低聲道:“不準說我‘敷衍’,我最不會干的,就是‘敷衍’民眾。”
荊軻點點頭:“行,不說不說,那您倒是給個解法吧。”
“要我說,你們就先幫人把錢還上。”
荊軻想了想,這不還是自己保底的辦法么。
那可是要偷東西賣家當的,靈兒不是很愿意,不到無路可走,還是不要做。
他隨即搖搖頭:“我們沒錢。”
“那就沒辦法了,你們只能找到廚子。”
“這個人的來路我們也不是很清楚,只聽說他老家好像是頓丘。”
“頓丘?知道他全名嗎?”
“李山。”
**想了想:“頓丘李山,知道了,跟我來吧。”
他慢慢吞吞站起,披上衣服,一跳一跳地去黑狗旁邊撿鞋。
“去哪?”荊軻起身拍拍手。
“縣府,戶籍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