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家人立刻炸作一團,招呼家仆手忙腳亂地上來拉扯白布。
而白布底下的兩個人在里面扭來打去。
“你!不要碰我!”
“嗷!誰碰你了?不要踩我!”
“你混蛋!”
“你才混——”
白布被眾人拽開,兩人騰身站起,怒目對視。
荊軻這才看清這人的樣貌,是昨晚在暗巷里翻墻的少女。
她看到荊軻也有點驚訝,眨巴著眼,對視片刻之后……
啪——
朝他臉上甩去一個巴掌:“無賴!”
這一掌聲音很響,力度也夠大,荊軻臉上瞬間火辣辣的疼。
而七尺八的男兒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人當眾扇巴掌,很下面子,心里超不爽。
“你怎么打人?”荊軻捂著臉,當即吼問。
少女甩甩手,揉了揉,顯然是打得自己手疼。
她兇著目光一眼瞪來:“打你都算輕的,該剁了你的手。”
即使這樣氣沖沖,也能看出她之前哭過一場,鼻尖和兩只眼眶紅紅的。
剛才白布罩下來,荊軻不小心撞到她了,就好心去拉人。
還沒站穩,就被這丫頭狠狠踩了一腳。
腳背都快被跺平了,又糊里糊涂挨了一巴。
也許是她介意被人碰到,反應過度。
荊軻一臉的莫名其妙,見她身邊聚來幾個婢女,還有幾位氣質端莊的夫人、姑娘,也站了過來。
一群穿著喪服的女人同時怒目看著自己,他便也明白了一些。
這家伙沒準是呂不韋的女兒。
呂延聽到隊伍后面的吵鬧,轉身過來擠進人群,皺眉問道:“怎么回事?”
荊軻以為這小姑娘一定會跟她的大哥惡人先告狀。
沒想到她瞥了呂延一眼,哼地轉過頭,不理他。
有個年輕婦人過去說道:“主君,七妹妹好像是被這人碰到了。”
呂延看向荊軻,立刻認出來,臉色更差了:“是你?”
荊軻冷“嗯”了一聲:“是我。”
一位嚴肅的老婦人把這個七妹妹護到身后,又問向呂延:“你認得此人?”
呂延嘆了口氣,點點頭,心里有些煩。
他當初來段家求妾的時候沒跟家里提,打算直接帶回家再說。
此時擔心荊軻隨口給抖落出來,在出殯這么重要的日子,自己作為長子,可容不得這些事來插一杠。
他對荊軻便說道:“打擾了。”又看看妹妹呂萌:“碰哪兒了?無礙吧?”
呂萌當場不滿,銀鈴般的嗓音吊了起來:“大哥哥干嘛跟他道歉?明明是他撞到我,又拉我的手,該把他送官!”
四周站滿穿喪服的呂家人,外面一圈還有其他路人。
這么多人圍在一起,安安靜靜,就聽她一人高聲抗議。
“萌兒,”那老婦人皺眉低呵,“不得妄言,今日你父出殯,無事不要生非。”
此人是呂延和呂萌的生母,呂不韋的嫡妻。
游徼長王世今天負責給喪隊開道,此時也在現場。
他帶著人過來,在人群外圍張望。
呂延覺得不是什么大事,沒必要堵在路上給外人看熱鬧。
“既然沒事,那就走吧。”
他撂下這句話就轉身離開。
呂萌顯然不服,還想說些什么,被旁邊的姐姐呂英拉了一下胳膊。
這才作罷,又不甘心地朝荊軻剜來一眼。
卻不知在他身上看到了什么,忍不住“噗嗤”笑出,呂夫人當即回頭狠狠瞪她。
她立即收斂表情,抿了抿嘴,跟著眾人繼續上路。
呂夫人簡直搞不懂這個喜怒無常的閨女到底是哪里有毛病。
父親出殯,一家人剛哭完,她怎么能笑得出來的?
呂萌走了沒兩步,又偷偷回頭瞄了一眼荊軻,覺得他的模樣好笑。
荊軻撓著挨巴掌的左臉,滿臉郁悶。
他被土豪家的刁蠻女兒打了,就因為自己碰了她,自己是男人,就只能忍著吃悶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