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軻被關進了縣府獄。
他連一句辯解都來不及出口,就被縣府的幾個武吏押來。
靠上腳鐐,往鋪滿潮濕草稈的牢房里一送。
和唧唧吱吱、半死不活的老鼠共處一室。
一頭霧水,莫名其妙。
直到他看見了那個叫伍里的縣尉。(類似市公安局長)
這就是個放大版的伍毛毛。
又矮又壯又結實,皮膚黝黑。
兩撇小胡子油光锃亮,還翹彎彎,一看就是用豬油抹的。
他身后的武吏整整比他高兩個頭,走在一起,狐假虎威。
盡管這樣,荊軻還是沒明白怎么回事。
搞不好是段然發現自己偷了他的東西去賣,大義滅親來了,不至于啊。
伍里揮揮手,讓旁人退下。
自己在牢房外抱起臂,仰頭瞪著荊軻,張口就問:“我兒伍毛毛,可是你打的?”
荊軻“噗”地笑了一下,無語道:“我從來不打孩子。”
伍里豎眉怒目:“那我兒如何渾身是傷?”
看來伍毛毛的小大人腔調都是跟這老爹學的。
呵,怪不得小東西趾高氣昂,他父是縣尉啊。
荊軻搖搖頭,靠在欄桿上,懶聲道:“伍縣尉,我先強調一下,我從來沒有打過你兒子,倒是他,在學堂三番五次逼我家段禾苗替他抄書,不從就打,還帶著同學追到路上打,我們小禾才渾身是傷。”
伍里冷聲道:“你家的段禾苗,昨天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公然推搡我兒,一定是你教的。”
“那你怎么不問他為什么推伍毛毛?你去學堂里問問,誰不知道小禾念書好,性情平和,怎么可能無緣無故去推別人?”
伍里走開兩步,朝門口招招手:“過來。”
走過來的,是一個鼻青臉腫的伍毛毛。
眼周一個大青圈,嘴角也是紫青一片。
腫腫的眼睛一眨一眨,肯定很痛。
一個孩子頂著這樣的臉,荊軻原本不想笑的,可還是忍不住“呵”了一下。
“就是你!”伍毛毛大吼道,“你就是你打的我,嗷,嘶——”
他嘶嘶捂著嘴,大概是拉到了創口。
“小孩兒,”荊軻扶著欄桿說,“你不懂事我不怪你,但你是不是瞎?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打你的?”
“我不管!就是你!父親,砍死他!”
一個小孩戾氣這么重,真是可憐。
伍里瞪向荊軻:“你還有什么好說的?”
荊軻冷笑道:“虧你還是縣尉,護崽護得沒腦子也是少見,伍毛毛,我問你,我什么時候打的你?在哪兒打的?旁邊都有誰?”
伍毛毛振振有詞道:“昨天上午!在一個巷子里!旁邊有大壯!”
什么玩意兒?
昨天上午自己和段靈兒在孟氏器行呢。
荊軻心里便有了底,笑問:“大壯是個什么東西?”
門邊又走來一人,是那天跟在伍毛毛身后的胖孩子。
“朱壯,”伍里喊他過來,又指指荊軻,“你看看,是不是這人打的毛毛?”
這個叫朱壯的孩子只瞄了一眼,就連連點頭:“是他是他就是他。”
“大壯!”荊軻突然大聲呵道,“你看著我!你確定是我嗎?!”
朱壯嚇得跳了一步,緊緊挨著墻邊,低下頭,點了點。
“好啊,串謀誣陷!”荊軻長嘆一聲,“堂堂濮陽縣尉竟然如此,連小孩子都拉進來作偽證!這也是……呵呵,伍縣尉,你兒子被打成這樣你也難過,心急我可以理解,但真是不是我干的,我有證人,孟氏器行的東家孟皓,昨天上午我在他那兒,還有董掌柜,他們都可以為我作證。”
伍里瞇起眼睛,剛要開口,伍毛毛搶話道:“我也有證人!你之前還在小巷子里打我頭!他們可都看見了!是吧大壯?”
朱壯“嗯”了一聲:“是、是吧。”
“你這小胖子!”荊軻吼他一句,“看到個鬼啊,你們不是丟下伍毛毛自己先跑了嗎?還有啊,我什么時候——”
“夠了!”伍里抬手打斷,“你說的話,我們回去查的,但你教唆段禾苗打人在先,就現在這里關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