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軻點點頭:“算是,養子,聽起來,管事與我家是認識的?”
老人點點頭:“很久以前了,二十多年了吧,那時……老東家還在的。”
段靈兒聽他這么說,就從柜臺后出來,站到荊軻身邊。
見到一個水靈靈的漂亮姑娘,幾人眼前一亮。
老管事舒展眉毛問道:“這是……”
段靈兒朝他微微欠身:“見過管事,小女是段家的女兒,家父名諱然。”
幾人“哦”著點點頭,好像明白了的樣子。
其實也就年長的老管事知道段家,別的都是年輕人,沒聽過段家,更沒聽過段然,應和一下而已。
老管事朝后院張望一下,問道:“我以前來的時候,你父親還是個少年哩,總來幫老東家的忙,如今也該是東家了,怎么,他不在這兒么?”
段靈兒毫不給父親留情,直言道:“家父老了,賦閑在家,青禾軒的事都是小女在打理。”
老管事捋捋胡須:“呵,女子東家么,也算本事,那就幫我向你父代為問候一聲,也不知他還記不記得,唉,想不到這個孩子如今也老了,可別像老東家一樣啊。”
“嗯?”
荊軻和段靈兒對視一眼,靈兒問:“請問管事說的可是小女的大父?”
老管事點點頭:“嗯,他叫段……段……”
“段謙。”靈兒提醒道。
“對,段謙,唉,老了老了,本該頤享天年,卻受了什么……風邪,這病不少見,患上的人都動彈不得,聽說他半邊身子動不了,在家躺了十多年才去的,真是折磨。”
段靈兒有印象,那可不是什么美好的童年記憶。
耶耶在自己心中的形象,就是一個終日躺在榻上、嘴眼歪斜、還流口水的老人。
他屋里味道難聞,混雜著濃重的藥味和穢物臭氣。
生活不能自理,要靠家仆侍候,榻底下還有個盆。
家仆有時偷懶,盆倒得不勤,到了夏天,屋里的味道就會從難聞變成恐怖,還會飄進院子里。
雖然沒有看見過里面的東西,但因為氣味太過震撼,那個盆給年幼的段靈兒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陰影。
段靈兒對他沒什么祖孫之情,耶耶連話都說不出口。
她唯恐避之不及,還老被父親拉去請安。
母親從來不去,她好像怕見耶耶。
父親總是不敢正眼去瞧他,一直低著頭,弱弱地帶著女兒行個拜禮就出來。
而段靈兒記得耶耶看父親的眼神里,充滿恨意。
沒想到就是這樣的老人,在死后這么多年還會被人記起。
荊軻一聽就知道,這是大概是中風。
他來到段家時,耶耶就已經不在了。
所以對這人一點兒感情也沒有,他只是“耶耶”兩個字。
不過既然老管事提到陳年舊事,荊軻就多問一句:“管事,我想請問一下,您可曾聽過一種叫做青禾團的菜?”
老管事愣了片刻,定住神,忽然靜止了一般。
然后長長嘆息道:“唉……好久沒聽見……這個青禾團了啊。”
段靈兒看了眼荊軻,他跟自己提到過青禾團。
是在去找阿山的馬車上,當時還說要去問父親呢,后來怎么又給忘了。
此時說起,她也才想起。
老管事的目光慢慢飄遠,飄出門外,感慨道:“青禾團,先君也很愛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