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呂萌帶來了個名叫尹江的年輕人。
他是青陽居賬房的兒子,平日在店里幫忙。
青陽居是呂氏諸多業務中最不掙錢的一個,在濮陽西市。
只做熟人生意,原也是呂老夫人自娛自樂的小買賣。
老夫人最喜歡用初夏的青梅泡酒,做成了青梅酒。
她原先自己在家釀,少了不過癮,多了喝不了。
就干脆開個酒肆把她中意的口味推廣一下,掙不掙錢不重要,就當是個愛好。
小酌怡情,青陽居講究環境。
門口有小廝值守,只有熟客才能進入,新客若是想進,必須有熟客作引。
如此三回才能獨自入內,出入客人的姓名也全有記錄,有點像會員制。
里面是一派私家庭院的模樣,桃花小徑,連廊小景,石燈零星,幽幽竹林。
院中有兩座獨立的雅屋,之間以曲回的走廊相連。
屋里鋪設筵席,備置琴瑟樂器,客人飲酒時,有高山流水的音律作陪,清淡雅致,是種風雅非凡的享受。
青陽居一建成,就成了濮陽城中貴夫人們小聚的去處,相當受青睞。
呂老婦人自己也常在這里辦小宴,可近來服喪,她很久沒有娛樂。
青陽居也歇業了一個月,不過給下人工錢倒是沒斷。
上個月重開,生意到現在都沒回暖,酒肆里的伙計仆婢相當清閑,賬房沒賬算,賬房的兒子就更沒什么事做,就被呂萌拉到青禾軒。
她并沒解釋為什么要推薦尹江,一來就說:“他叫尹江,可靠。”
尹江二十三,剛成婚半年,模樣清爽,嘴邊的兩撮小胡子讓他看起來很精明,一直安安靜靜地跟在呂萌身后。
他稍作自介之后,荊軻和段靈兒隨便問他些個人情況和照看生意的經驗。
然后發現他說話條理清晰,音色低沉,很有說服力,應該是穩重的性子。
雖說只是幫著父親在酒肆打雜,但正因為前前后后地跑,對于前廳后廚的事都有涉足,對整個酒肆的運行也熟稔于心,可以說是最合適不過的掌柜人選。
他也開出了很高的工錢。
“每日三百錢。”
尹江微微欠身,恭敬有禮,仿佛是在請東家用餐的意思。
白馬閣的大掌柜也只一百一天,他這是拿青陽居的標準來對待青禾軒。
段靈兒微微蹙眉,一個月下來都能給半塊金餅了。
她的小金庫在滴血,抗議著望向荊軻。
荊軻神色平和,慢慢抿了一口水:“口氣很大,你憑什么認為青禾軒愿意每天花三百來請一個掌柜的?”
尹江躬身道:“青禾軒前幾日的盛況小人也關注了些,貴店看似熱鬧非常,二位東家親自奔忙,實則缺乏有經驗的掌柜打理,小人是呂姑娘帶來的,呂氏掌柜值這個價。”
荊軻看了眼呂萌,她有些洋洋得意。
“怎么證明你值?”
尹江很自信:“請東家隨便考問,只要是跟營肆、數術相關的,尹江自能證明。”
他話音剛落,荊軻就毫不停頓地脫口而出:“四萬兩千一百二十錢合幾塊四兩半的鎰金?”
尹江輕眨了下眼睛,稍稍低頭:“合兩鎰六千一百二十錢。”
段靈兒和呂萌同時愣了一下,靈兒忽然反應過來,急忙跑到柜臺拿來算籌當面撥算,三兩下得出一個數,看著荊軻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