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雅只給了荊軻兩個月時間。
如果能在正月之前談成郡署、縣府和衛君府供酒的三宗大單,白馬酒坊就可以按荊軻先前提的要求,冠上段氏之名,五五分成,以及獲得一半的梁田。
他在屋里坐了一上午,什么也沒干,抱臂冥想。
想著想著就被段靈兒從背后一下撲住:“想什么吶?”
這姑娘學精了,繞開了昨天那塊“吱呀”的地板,悄無聲息地對他進行突襲。
荊軻打了個激靈,他才沒想什么,他睡著了……
“我……”
他揉揉眼睛,靈兒順勢搭著他肩,輕巧地坐進他懷里:“別告訴我你睡著了。”
“沒……”他強行憋住一個哈欠,“沒睡,我在……想對策,嗯。”
“哼,”段靈兒不信,小嘴一噘,“說來聽聽。”
荊軻嘿嘿嘿地望著她:“香一個就告訴你。”
靈兒才不吃這套:“那就是沒想好咯,沒想好就沒的香。”
他憨笑一聲:“你的阿軻肚子餓了,腦袋一片空白……已經無藥可救,除非一盤炙羊肉……不如靈兒幫我想想,什么都行。”
“倒是有點想法,”她有些猶豫地抬起頭,“我若是說了,你可不準笑我。”
“笑什么?”荊軻故作蹙眉,“誰敢笑我靈兒?”
她若有所思地理了理他前襟,凝眉定眸,細聲道出:“郡署、縣府和衛君府這三方,都不是我們一介小民能攀上的關系,東郡郡署是秦國官府,那署內和郡卒營中的供給自然是被呂氏獨攬的。
“他們家有軍市生意,像鍋碗瓢盆、甲衣帽履這些日常軍需都是呂氏經手,東郡建了六七年,呂氏與郡署至少也有六七年的老交情了。
“郡卒營絕不會單把酒業轉讓給別人,統統讓呂氏做不是更方便么?所以郡署是最難說的一家。”
荊軻認真點頭:“在理,不過有個機會。”
“你說。”
“呂氏生意這么大,肯定有自己的酒坊,又跟郡署穩定合作,那你猜他為什么還要搶著買白馬酒坊?”
段靈兒笑著捏他一下臉:“我不猜,你快說。”
“誒,疼疼,你放手我就說啊,”他委屈地揉揉臉,又抱她緊些,“唯一的可能,就是因為他們的酒坊在外地,車馬運輸有損耗,成本也高。
“如果能在當地有間酒坊,就能極大地減小這種不必要的成本浪費,最快的方法就是買下現成的酒坊。
“我想想……大概也正是六七年前吧,東郡剛設立的時候,吳均從咱們父親手里低價買走段氏酒坊。
“現在看來,他當初應該也和呂氏競爭了一番,最終搶先得了便宜,之后就一直把著酒坊不肯賣。”
“如今吳均沒了,這么好的機會,呂氏當然要出手,他們應該也沒想到我們會冒出來吧,兩個月一晃就會過去,我相信吳夫人守信,但拖得久了,難免消磨耐心令人失望,所以我們得加緊。”
段靈兒嚴肅地點點頭:“是啊,呂氏酒坊在外地……你想怎么做?”
荊軻稍嘆一聲:“要等更多的機會,目前我們跟郡署半點關系都沒有,暫且擱著,另兩家倒是有些門路,可以先從那邊下手。”
靈兒端來杯水,輕抿一口潤潤嗓子:“我也這么想的,濮陽縣府嘛,好說又不好說,還記得之前你被誣入獄,我們曾與荀縣令有過一面之交,但那遠遠不足以讓我們夠上他的關系,貿然前往說服,只怕會讓他覺得失禮。
“再說霍老,他雖然德高望重,連荀縣令都要側身為他領路,但這面子里子其實是兩回事,在縣府內務上,他怕也插不上話,頂多在荀縣令那里美言幾句,也不知能頂多少用。”
荊軻想了想:“嗯,存異。”
“存異?”段靈兒眨眨眼睛,“別存,說出來。”
“鄉里尊崇德治、講求孝悌,可千萬別小看了三老五更的美言,他們都是年老更事的致仕者,官場上退下來的,說話分量重,一句便是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