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軻稍稍一愣,當即反應過來“尾巴”的意思。
他們被人跟蹤了。
他竭力忍住想要回頭去看的沖動,也裝模作樣對著竹簡比劃起來,小聲說:“怪不得你一直在繞路。”
蓋聶點點頭:“繞了兩圈,尾巴一直都在,確定是跟著我們的。”
接著帶他一個左拐,拐進了一條新的路。
“嗯?不再繞路了么?”
“尾巴又不傻,哪怕是迷路,同樣的路也不可能走那么多遍,再按原路繞下去就要引他們猜疑了。”
荊軻快走兩步跟上他:“尾巴有幾人?什么時候開始跟的?沖你還是沖我?”
蓋聶把竹簡還給他,揣起袖子繼續往前走,漫不經心地東張西望:“兩個,如果我的感覺沒錯的話,他們是從青禾軒開始跟的,所以……”
荊軻皺眉接話道:“目標是我?”
蓋聶上下打量著他:“你是不是在哪里露富了?被人惦記了吧?”
荊軻撐了下袍子,黑色緞袍,領口有一圈濃密厚實的灰狼毛,在城南里巷的布衣行人中相當顯眼。
“什么露富?”荊軻無奈地笑笑,“我就是個行走的‘錢’字啊,但我覺的他們不是沖錢來的,若是想要錢,在青禾軒或者我家守著就好,何必大白天地跟我們走半個多時辰?
“如果想綁架,我看他們是瞎,想打我們兩個大男人的注意,也太不會挑對象了,蓋兄你的劍又不是白佩的。”
蓋聶撓撓胡須:“你除了錢……還有什么值得被人惦記的東西么?”
荊軻想都不想,脫口而出:”靈兒啊,呃不,靈兒不是東西,啊,不對,靈兒是東西……唉,呸呸呸!蓋兄,你可千萬別跟靈兒說這事啊……就當沒聽見好了。”
“嘖,”他輕擺一下手,“一提媳婦兒你就犯傻,還能不能有點出息了?他們要是惦記弟妹,那跟著你干嘛?難不成弟妹在你身上?”
“在啊,在我心上。”
蓋聶:“……”
“開個玩笑,”荊軻笑著拍拍他,“倒是有件東西,讓半個天下的人都惦記,不過不在我身上。”
蓋聶猜出了些,無刃劍,也聽說過那些傳聞,但從來沒跟他本人打聽過。
此時瞥他一眼,無聲地做出一個口型,三個字,并配上一個求證的眼神。
荊軻凝視著這大叔的純真之瞳:“蓋兄,我能信你嗎?”
大叔咧嘴一笑:“你知道我蓋聶除了劍術,還以什么立足么?”
“呃……酒量?”
蓋聶嘆了口氣,這年輕人跟自己一點默契都沒有。
“唉……酒量也算一個吧,但我在這里想說的,是信譽,守信是人立足世間的根本,你別看我蓋聶平日里混日子,但只要做出承諾,就一定信守,信我,會是你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選擇。”
“我信你。”荊軻點點頭。
瞞著家里來濮陽找姜雅,嗯,好信譽。
他警惕地往回看了一眼,這條路上人少了,偶有幾個挑著擔子的。
遠處的路人中有兩個大漢站在賣飴糖的攤子邊,心不在焉地撥弄兩下,光看看又不買的樣子,還有意無意往這邊望來一眼,那沒準就是尾巴。
荊軻琢磨著怎么跟蓋聶說無刃劍的事,反正不是現在,也不是在這個地方,至少得甩掉尾巴再說。
忽然,蓋聶身后的宅院里傳來激烈的砰砰哐哐,像是水缸被砸了的聲音。
“今天!何老頭兒,我都給你算著呢,一鎰啊!怎么樣,換不起,就把女兒押來。”
一句霸道蠻狠的吼叫聲噴發而出,將離覺得這嗓音有點耳熟。
兩人聞聲望去,再走幾步尋著門牌一看,正是平康里乙三。
給衛君府供酒的王商酒坊,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