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軻方才可不光是陪著呂老夫人說說笑笑的,他打聽到了呂氏酒坊的一些信息。
從呂氏酒坊做出的酒被人們稱作呂酒,許多地方都有呂氏酒坊,幾乎將七國的主要地區都覆蓋到了。
大多是在多國多地之間的交界處,這樣運送起來方便。
供應郡卒營的呂氏酒坊在東邊五十里外的朝歌,那里是商王朝的舊都。
紂王無道,縱欲無度,造酒池肉林晝夜長飲,拉動了周遭酒業的生產力。
商朝已亡八百年,但朝歌制酒的老本行卻一代一代傳了下來。
那邊是當世條件最完備、酒工最集中的釀酒之鄉。
朝歌城在淇水之濱,以前也是衛國的,現在歸秦國東郡,離趙國邯鄲不算遠,地處三地交界。
這里的呂氏酒坊同時向東郡、河內郡和趙國邯鄲提供大量的用酒。
呂酒不做酒肆生意,全是官府和軍隊大批量采購。
而東郡郡卒營的收入在呂氏酒業中并不占太多,在呂氏所有的生意中就更微乎其微,但卻是朝歌呂酒將近三分之一的收入來源。
要按呂老夫人的說法,荊小兄弟若是想要這份生意,那就給了便是。
但她在這方面實在沒什么決定權,連意見也未必會被人聽得進去。
老夫人不管呂氏的生意,呂從革每月來匯報營收的時候,就聽個熱鬧,知道家里還有錢就好。
他現在算是代呂延打理,等他們三兄弟出了喪便會退居二線,畢竟年紀大了。
墓園那邊也會有人去匯報,當然是些得力的主事而不是呂從革這個伯父。
呂伯父的心思也不在生意上,所有業務就像一駕平穩行駛的馬車緩緩向前,沒什么好操心的。
他在操心無刃劍。
距無刃劍出現在濮陽城一事已經過去一個多月,呂氏布在各處商行和作坊的眼線也沒發現有那么一個帶著布包長棍的人。
他知道秦國的“那位”也在找劍,還派了人整日跟蹤荊軻,他便只能收斂。
敢挑戰“那位”,呂不韋就是下場。
……
……
自荊軻送回呂萌那日已經過了近十天。
呂老夫人好心,在呂從革上門時,幫荊軻說了說郡卒營的生意。
“……左右也不是多大的事兒,你點個頭,延兒那邊再傳個信,這不就成了?呂氏也不差這一口的,依我說,就讓給他得了,明天孩子成親,就當送個賀禮。”
呂從革揣手閉目,在炭盆邊上一動不動,養神養了好半天,等老夫人話音落下許久,才緩緩開口:“與他非親非故,我呂氏為何要憑白讓利?”
老夫人嘆了口氣:“敢情我說了那半天,口沫都白費了?”
呂從革依然揣手閉目,肩膀稍稍垮下一點,他也嘆了口氣。
人情世故最是下流。
如果動動嘴皮子、拉拉關系就能解決問題、得到利益,那還要立什么規矩?
人情世故也最是管用。
動動嘴皮子、拉拉關系就能解決問題、得到利益了。
世間多少大事,成敗皆因人情。
呂從革通過呂不韋看到太多,秦國對六國大量使用細作,通過金錢收買人心、分化君臣關系,導致兵敗禍國的不計其數。
而呂不韋自己的成功,最初就是在異人、陽泉君和華陽夫人之間周轉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