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轉身領著她出門,目光黏在靈兒身上了,一路側頭盯著。
這樣的靈兒每看一眼就少一眼,他都舍不得眨眼,覺得自己現在看起來一定像個癡漢。
癡漢把小仙女送上車,然后為她駕車。
說是駕車,也只是象征性地拿起車繩擺了個樣子,趕了幾步遠,然后又換給何伯來駕,自己則回到那輛頭車。
也從夢境回到現實。
“想得怎么樣了?”車夫邊趕車邊問,“這可是最后一趟。”
在這種飄飄欲仙的時候,如果對方是靈兒,那她說什么荊軻都會毫不猶豫地答應。
但此時對方是一個帶著目的的老頭,這讓他一秒冷靜下來。
“無刃劍的消息,我早就公之于眾了,之前掛了個牌子的,要不一會兒我回家找來給你看看?”
“我知道你有隱瞞,只要照實說出,郡卒營的契書很快就會送到府上,到時你想要的就都有了。”
“既知我有隱瞞,那我就隨便說一個看起來像是那么回事的,你們也信嗎?”
“我說過,要有用的,如果經我們核查,發現你在說謊,那送到府上的,很可能是一具枷鎖。”
荊軻雖然隱隱動心,但也拎的清輕重。
他絕不會拿父親留給自己的唯一遺物去換取利益,而且徐夫人也說過要守護好它。
實在不行,大不了就不要酒業。
兩駕馬車離段宅越來越近,能感覺到車夫在減速,他在等荊軻的回答。
“沒有,我沒有什么消息,能說的之前都說爛了,信不信由你。”
“……是么,真是可惜啊。”
荊軻沒什么好可惜的,底線不能丟。
他下車后也沒再看那人一眼,接了段靈兒就邁進家門。
……
……
這段小插曲很快過去,在熱熱鬧鬧的人群中,一對新人進屋合巹共飲。
總的來說就是一個字:吃吃喝喝。
在禮贊的指引下,同吃一塊肉,同吃一碗醬,同吃一碗粟米,每吃一次就要漱口,最后再用兩半系紅繩的葫蘆喝個酒。
一套流程走完已經天黑,賓客之間傳遞著一種意味深長的眼神,紛紛離開了屋。
雪漸漸地大了,漫天飛揚在濮陽城上。
賓客們的車馬一輛接一輛地離開段家,在淺淺的積雪中壓出一道道車轍。
荊軻陪著段然將最后一位客人送走,又被父親囑咐了兩句。
“該說的之前都說了,你心里有數,我也不再冗言,總之……咳,今晚讓禾苗去你屋睡,他以后也不好再跟靈兒住一個院兒。”
“兒子明白。”
他躬身送走父親,冒雪回到了靈兒的院子,自己以后就要住進來了啊。
段禾苗正被阿云牽著離開,他有點委屈:“我以后都不能跟阿姐住一院了嗎?”
荊軻笑了笑,挑挑他臉蛋:“你是大男孩了,得有自己的院子,今晚先在我屋將就,阿青已經暖了屋,明天我再幫你搬東西。”
“哦……”
看著他倆踏雪離開,荊軻盯著靈兒窗里的暖光有點出神。
像是著了魔,像是丟了魂,被死死吸引,一步一步走近,上了木階,深吸一口氣……
“阿軻,磨磨蹭蹭的,外面不冷嗎?快進來……”
“來、來了。”
屋門被合上,不多時,里面熄了燈……
初雪的夜,風很小,雪花浪漫地悄然落下,飄飄轉轉,悠悠怡然,靜靜地鋪滿這間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