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翌日。
日上三竿。
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雪,清晨漸漸停了。
濮陽城白雪皚皚,水晶匝地,天地一片純澈,美如夢幻之境。
各家都在門前掃雪,阿青阿代已經在綿軟的雪地中開出一條清爽的小徑。
段禾苗背著小書袋,在新屋的院中堆了個半人高的雪堆。
摳出兩個洞,塞了兩塊石頭作眼睛,往腦門上插了兩根枯樹枝。
多好看的小雪牛啊。
他摸摸小雪牛的腦袋,拍拍通紅的小手,一蹦一跳出了門。
走時還不忘繞到姐姐的院子去看一眼。
里面靜悄悄的,院子里也沒有腳印,他倆大概還沒出來。
雖說平日里姐姐常睡懶覺,但阿軻不該還沒起啊。
真奇怪。
段禾苗聳聳肩,一個轉身迎頭遇上了父母,二老看起來有點焦慮,也正朝院子里張望。
“呃,父親,阿娘。”
段然“嗯嗯”兩聲,朝他擺擺手,轉念一想,隨即又喊住他:“學堂仲冬休課,你背著書袋是要去哪?”
段禾苗笑著朝外指了一下:“去呂家,小僅喊我去的。”
“去那樣的人家要格外主意規矩、禮數,出了門,你代表的就是段家,為父教的,都還記得?”
段禾苗恭恭敬敬朝父親作了個特別標準的揖:“兒子記住了。”
段然偶爾嚴厲,禾苗也故作正經,規規矩矩地離開幾步后,就又開始蹦蹦跳跳,把新雪踩出一串小腳印。
“這孩子。”
段然笑了笑,回過頭來卻發現夫人已經躡手躡腳地走到屋前,準備聽門的樣子。
他揪眉嘆了口氣,跟過去小聲道:“不是說好了看一眼就走嗎?怎么還進來了?你還有著身子,不好總在雪地里。”
段夫人皺眉搓著手:“今天該告廟的,你看看這都快中午了,怎么還不起來?不會是……昨晚出什么事了吧?臭小子力氣大,靈兒若是……”
“能有什么事?”段然嘆了口氣,拉過她手腕,“新婚之夜的,阿軻愛惜靈兒,自有分寸,這種事情……我們就別操心了吧……”
段夫人扭腕掙開他手,沖屋喊了起來:“靈兒,阿軻啊,時候不早了,該告廟了。”
屋里。
被窩里……
“時候不早了,”荊軻輕輕喚醒懷中人,“阿娘喊咱們去告廟……”
段靈兒箍緊他,埋首搖搖頭,香甜香甜的:“告什么……不告……”
荊軻一早就醒了,靈兒枕在他懷中,他不敢動,愣是盯著她的睡容看了快兩個時辰,總也看不夠。
**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不早朝就不早朝。
美人如斯,香榻黏人,原來還真不能怪君王……
而沉迷美色就要付出代價,整條手臂都麻了,酥麻酥麻的。
“乖,告了廟,這婚才算徹底完成了,要不你再睡會兒?我先起來去回了母親,大冷天的也不好讓她在外面催不是?”
靈兒懶哼一聲,閉著眼睛往他脖間鉆,喃喃:“不許走……陪著我……”
“靈兒啊!”段夫人的聲音已到門口,“你再不吱聲,阿娘可進來了。”
起床氣一上頭,段靈兒猛地單手掀開被子:“阿娘惱人!靈兒昨天好晚才睡,就不興我貪個覺養養神?不就是告廟嘛,遲一點不打緊,祖宗們都是過來人,會理解的。”
她說完一通又蒙上被子,戀戀不舍地黏回荊軻懷里。
段夫人立即看向廊外的丈夫,眼神埋汰地指指他:你看看你女兒,好晚才睡?怕是折騰得不輕,快給我說兩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