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夏天悄悄過去,沒有留下小秘密……
日子過得飛快,入了秋,秦趙交界處的宜安戰場傳來秦軍大敗的消息。
十多萬秦軍被全數殲滅,只有大將桓齡帶領少數親隨沖出重圍,奔逃回秦……
……
……
咸陽,秦王宮。
“……李牧筑壘固守,拒不出戰,意在疲敵,他在趙國北境對付匈奴就使的這招,如今看我秦軍遠出,不利久戰,遍故技重施。
“致使末將用兵過急,率主力攻擊肥下,想要誘使宜陽趙軍出兵援助,卻不料李牧就是不去,還繞到后方偷襲我軍大營。
“他們向來采取守勢,哪知竟會主動偷襲?末將疏忽未料,等到領兵回救時,中了趙軍埋伏,被兩翼趙軍鉗攻,這才……兵敗,末將辜負秦國期望,無顏以對,還請王上降罪。”
桓齡和幾名殘存親隨日夜兼程往回趕,一到達咸陽,就直奔王宮請罪。
他灰頭土臉、滿身污泥,臉上血漬斑斑,胸前鎧甲劍痕嶙峋,還丟了一片吞肩,每一處痕跡都在表面這是一個敗軍將領。
王翦親手帶起的大將,秦國武將的明日之星,就這樣狼狽回逃,帶著必死的準備來面見君主。
宮門外還跪著七個,這就是從那場戰役中活下來的全部秦軍。
嬴政已經提前知道了大敗的消息,冷臉相待。
他平時就是一張冰山臉,今天與以往也沒什么差別。
唯一能覺得他心情不好的,就是話少。
話越少,心情越差,心情差到極點,就一語不發。
然而內心卻在咆哮:十萬兵啊!全殲!娘個腿!我XX你XXX!
縱使心里千般吼罵,臉上依然要保持端重。
嬴政從小長于趙國,沒有父親、缺乏管束,混跡在臟亂不堪的市井里巷中,什么臟話都會,什么最下流的罵句都說得出口。
但回到咸陽就不一樣了,做回王族,做回秦帝國的繼承人,他必須收斂。
收起內心松散奔放的那一面,藏起自己的真面孔。
有誰知道臉面冷如冰山的秦王,心底也有想放松一下的時候啊。
必須用默默無聲的威儀給臣子以壓迫,讓他們察覺不到上鋒到底在想些什么。
這是短命的父親教過的唯一一節君王課:馭下。
桓齡年過而立,比嬴政年長幾歲,跪在殿前緊提著心,捉摸不透這個王上這么久不說是幾個意思,氣氛焦灼的安靜令人抓狂。
他是準備好了以死謝罪的,簡直沒臉見人,更對不起老師王翦的教導。
剛成親沒幾年,孩子也小,心里有了牽掛,就怕死。
可那個牽掛,姓呂,是呂不韋的庶女呂芷,不知這點會不會引起王上的多慮。
然而,王上不多慮,是他多慮。
嬴政從不計較這些武將與呂氏聯姻,呂不韋都沒了,呂氏還有什么用?
再說他雖恨極呂不韋的種種,但仍然保持著理智清明,就事論事,不會把怨氣責怪到他家人頭上。
而此時就事,桓齡的錯已經超出嬴政所能容忍的范圍,他需要靜下心來想一想。
勝敗乃兵家常事,可十萬被全殲也敗得太多了些。
主將必須重罰,死罪也不為過,但桓齡是千里挑一的大將,他活著,比死了更有用。
嬴政注重的不是懲罰,而是這個人能給自己、給秦國帶來多少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