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
“誒,你看他身邊那人,據說是酒坊的東家,我們喝的酒都是從他那兒買的。”
“呸,一個商人,倒買倒賣的東西,也敢到大營里來耀武揚威?”
“那可不是普通商人,我聽說啊,郡卒營和縣卒營的酒也是經他手買的,和呂氏頗有來往。
“之前君府宴請,我在門口見他和呂氏的一位老掌柜談得熱絡,那掌柜可是呂老夫人身邊的人,連君府張管事都要親自出來迎接。”
“那又怎么了?他們那些經商的,一丘之貉,動動嘴皮子就能飛到天上去,可憐了我們這些賣命的,一輩子還沒他們嘴皮一碰賺得多,唉……”
一排人在這哭喪,怨天怨地怨祖宗。
而校場中兩個興致高昂的年輕人已經抄劍比試了起來。
只不過荊軻抄的是棍子,還是從地上撿的一截斷棍。
“荊兄,不帶這么小看人的。”
子南雍手持一柄銀光閃閃的長劍,劍脊刻著華美的花紋,劍柄上還鑲嵌了寶石。
一看就是……
華而不實的貴族玩具。
荊軻謙虛地笑笑:“荊軻劍術不佳,怕被公子笑話,更不愿無意傷了公子,陪公子練劍,用棍就行了。”
子南雍搖搖頭:“知道的是你讓著我,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看不起我呢。”
“怎么會?公子何時看過荊軻帶劍?的確是怕露拙啊。”
子南雍:“可你終歸是拿著棍子的,別人會說我欺負你。”
荊軻:“‘比試而已,哪有什么欺負不欺負,不要管旁人說什么,不重要。”
“但你……”子南雍還是猶豫,他怕自己用劍傷到荊軻。
荊軻嘴角微揚:“公子不必多慮,只要心中有劍,手中就有劍,是劍是棍,有什么區別呢?”
小公子不明白,劍就是劍,棍子怎么能跟劍一樣?
但見他已經擺出了接招的架勢,便也舉劍準備攻去。
旁邊無所事事的士兵見他們比試,也當個樂子過來圍觀,趴在欄桿上看戲。
兩人一來二去,子南雍的刺擊留著幾分氣力,和荊軻一直是點到即止的過招。
荊軻當然處處讓步,以棍當劍,用的是無刃劍法,充分發揮了從徐夫人那里學到的守招。
外行人看是連連敗退,實則避讓巧妙,讓子南雍的每一招都吃了個軟,每一擊都落了個空,一點感受不到攻擊成功的滿足感。
他漸漸心急,加速運劍,這就更不得成果,也正中了無刃劍法的套路。
對方攻勢越強、力量越大,就越是會被左閃右避的棍子泄力,以力打力,四兩撥千斤,這就是看似被動的無刃劍法的精妙之處。
普通士兵看不懂,他們只會用力刺,還笑話荊軻只會退避。
“你看他,根本不行嘛,被公子擊得步步敗退,還陪練?不如讓我上咯。”
“一個商人,光有一身銅臭,連劍都不會拿只敢拿棍,丟人現眼的遭人笑話啊。”
“嘖嘖,太弱太弱,一個窩囊廢。”
只有近處的司馬看出點名堂,他鉆研過一些正兒八經的劍術,而不只是軍中常用的正面刺擊,覺得這種打法并不像表面上那樣窩囊。
他們公子打得額頭直冒汗,荊軻卻是神態輕松,好像都沒怎么出力,像是在戲弄子南雍一樣。
(荊軻:我就是恨輕松嘛,才沒有戲弄他哩,我能怎么辦?要裝作一副很費力的樣子嗎?不會裝啊……)
司馬看不下去了,他們這幫人雖然怠慢懶散,但既然拿著衛君的錢、吃著衛君的飯,還在背地里罵衛君,就是條狗也是有感情的,自家主人吃了虧,肯定心里憋屈。
這時,子南雍的劍鋒被荊軻手里的棍子挑繞兩圈,一劍擦飛,他自己一個沒站穩,往前踉蹌,被荊軻單手托住胳膊:“小心。”
小公子笑著喘口氣:“沒事,再來。”
“公子!”司馬喊道一聲,“公子累了,讓我上,我也想跟這個商人比試比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