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陽城東,段宅。
時隔一年多,衛君府又要為韓非辦宴了。
城里這幾天熱鬧得跟過節一樣。
很多在去年沒能見上韓非的人都各顯神通、想方設法地拉攏關系,想要混進宴場。
濮陽有大大小小的貴族、氏族,本地的,別國的,都是祖上被安置過來養老,子孫乘他們的蔭蔽,吃著周邊縣的食邑,落得個富貴庸碌。
這些人平日里沒什么抱負建樹,就是喜歡赴宴、蹭宴。
有些貴族庶子自愿給別人做隨從,只為能見一見那個連秦王也頗為青睞的大才。
這可是濮陽名流削尖腦袋也要想辦法擠進去的宴會,有些貴族家主都不一定受邀。
而荊軻輕輕松松收到了請帖,還是衛公子親自上門來送。
他瞬間成為了家里的焦點。
家里本也沒幾個人,段家的中心要么是段靈兒和段夫人,要么就是剛出生的段清兒,男人們全都靠后站,荊軻一直是排在最后面的。
雖然他勤勤懇懇地給家里賺錢,但本質上,所有人包括他自己在內,也都認為這是倚仗段家原有的基礎才能做出的成績。
畢竟青禾軒姓段,復興青禾軒的本金來自段然的小金庫。
白馬酒坊要是不曾是段家的,那買回酒坊就會少了許多打動別人的感人理由。
而荊軻才不介意自己在家里什么地位,他做這些都是為了段靈兒。
靈兒開心,他就開心,靈兒皺眉了,他的心都要揪成一團。
段夫人一邊享受著他帶來的充裕物質,一邊又心里抱憾,總覺得還缺了點什么。
原本以為他的本事已經到頂,這輩子也就這么回事,卻忽然躥上了國君的宴會,這就是戳破了天的驚喜。
她現在對這個養子兼女婿是怎么看怎么喜歡,比親兒子還親。
在赴宴這天專門來到他們屋里,給女婿挑衣服。
“……傍晚赴宴要穿深衣,廣領衣襟是現下最時興的款式,沒聽說么?楚王好廣領,國人皆沒頸。楚國那邊啊,真會穿,中原紛紛效仿,穿這身準沒錯。”
段夫人拎著一件青色深衣,搭在荊軻身上比劃起來。
旁邊的衣屏上還掛了兩件,乍看一模一樣,只有衣襟上的花紋有些變化。
荊軻對丈母娘的突然熱心有點受寵若驚,也只能心甘情愿做個衣架:“嗯,好。”
段靈兒見母親這么忙忙叨叨的,好笑道:“楚國來的就一定好么?楚王好細腰,宮中還多餓死呢。”
“我也好細腰,”荊軻憨笑,“靈兒不用餓。”
她一怔,微紅著臉:“說什么呢……阿娘還在……”
成親快一年,小兩口只有兩個人的話,想怎么調調都行,私下里格外放得開。
段靈兒在荊軻的感染下,污起來比他還要過分,青出于藍,把荊軻污得頭暈目眩,甘拜下風。
但只要旁邊多了一個人,不管是阿云、段禾苗還是別的誰,哪怕只是稍稍調侃一句,段靈兒立馬就慫,比誰都要不好意思。
這大概就是,真實的一面只愿給一人看見。
段夫人當初還為女兒的新婚之夜擔心呢,如今看來那都是杞人憂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