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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漸西斜,兩位夫人的車駕回宮時,絲毫沒有發現隨隊的婢女中,多了一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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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秦王的書宮里依然燈火通明,油燈們兢兢業業地燃燒生命,燎爐里的木炭不敢發出半點聲響,免得打擾主人。
年輕的君王給自己定下了一個小目標,每天要批閱三十斤的奏簡。
還剩五斤。
嬴政批奏的時候近處無人,他需要絕對的安靜。
打了個哈欠揉揉眉心,宮人悄無聲息地送來一盞醒神茶,注意不去影響他,輕輕放上王案后趨步退下。
他喝下一口,閉目稍作調息,接著展開下一卷,上下掃了兩眼,提起筆正要批注……
脖上忽然傳來一陣冰涼的觸感,輕薄鋒利,還有微弱的呼吸。
刺客么?呵。
他懸筆停頓片刻,又面不改色地繼續落筆,寫下自己對這份上奏的意見和命令,洋洋灑灑二十個大字。
直到他批完這卷,身后的人都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
嬴政放下筆,緩緩卷起奏簡,“啪”地往旁邊一落,又取來第二卷,邊展邊說:“如果要來殺寡人,記得換種香,呂萌。”
鋒涼的感覺瞬間沒有了,片刻的寂靜之后,是小姑娘嗅氣味的鼻息。
接著又是長長的嘆息:“唉,是白梅香,從小用到大的,想不到你連這都能聞出來,早知道就該在茶里下藥毒死你,就跟你毒死我父親那樣。”
候在外殿的宦人聽到里面的聲音,急匆匆跑進來。
見一宮人拿著匕首站在秦王身邊,臉色忽變,當場就要叫宮衛進來抓人。
剛開口發出半個音,嬴政輕揮一下手讓他們退下。
這明擺著就是要對王上不利啊,哪能說退就退?
一人躬身問:“王上,是否需要叫宮衛——”
“不用。”
“那是否——”
“下去。”
幾個宦人沒辦法,只能欠身答應:“唯。”
嬴政繼續看簡,冷目冷聲道:“只憑你現在的所作所為,和剛才說的那句話,就足以給你們呂家帶來滅族的災禍,舉家腰斬。”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
呂萌抄著一把小匕首,滿臉懊喪地往案上一坐,坐在未批的奏簡上。
“嘖。”
嬴政卷起奏簡,嫌棄地趕趕她:“起身。”
呂萌就起身走開,漫無目的地在旁邊晃來晃去,摸摸燈座,摸摸屏風,手很癢。
嬴政不管她,繼續批簡。
對于她是何時來的咸陽、怎么進的宮,一概不問,不需要問。
因為一概清楚,秦王的耳目,無孔不入。
呂萌本來有千萬句質問要砸給這個臭秦王,可真正到了面前,竟不知道該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