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的幾日,呂家辦喪。
大殮三天,之后便要下土入殮。
現在是初春,天氣尚冷,一般該停棺五天或七天。
不過因為六人斷了首,傷口敞露,雖用麻線匆匆縫合,但氣味比全尸要大很多,所以只有三天。
這一回,上門吊唁的賓客寥寥無幾,只有前兩天來幫忙的幾家。
呂家是出了逃將被牽累的,誰也不敢再去攀結。
但生意還是要做,很多人不親自來,也還是派人送來唁信,只在門口傳個口信就走了。
呂家六口厚重的大棺材分兩排放在大堂,里面一排是三位夫人,外面一排是三個兒子。
家屬跪列兩側,等待唁客。
段家也為呂老夫人掛白,在門口的一小段路上撐起白布為她路祭。
荊軻穿著素服麻衣,整個大殮期間都在呂從革家幫忙。
以他與老夫人生前的關系,可以自發為她守孝三月。
段靈兒堅持一起去,一起守孝。
段禾苗和呂僅是親密的好友,受過老夫人關照,也被帶去拜唁。
意外的是,消沉萎靡的高漸離也來了。
是荊軻去通知他的。
他先前在青陽居擊筑吟唱,呂老夫人很喜歡,給了不少打賞,他便也覺得自己該來。
此來特地凈面剃須,從頭到腳把自己好好捯飭干凈,來送老夫人最后一程。
在靈堂拜完禮后,高漸離剛邁出屋門,就迎面遇上趕來奔喪的呂若。
她無疑是這場變故中受傷最深的人,親姐姐、親娘都死了,原來的家也沒了。
在君府里哭得暈了過去,大病一場,躺了兩天才勉強出門。
此時被丈夫子南雍陪著走來,從頭到腳披麻戴孝,面容憔悴,眼睛余淚未消。
在高漸離看來,那是一種令人心碎動容的美。
兩人相見后同時一愣,呂若腳下一不留神,絆到臺階朝前跌去。
高漸離下意識地伸手去扶,卻被子南雍搶先一步。
他穩穩托住妻子的手臂,攬著她腰將她扶起:“小心。”
呂若靦腆地朝他欠身道謝,瞄見高漸離還在旁,又想縮回手。
“你身子太弱,”子南雍握緊她,關切道,“還是我扶著你吧。”
呂若沒法拒絕,只能點點頭,被他一路護著進入靈堂。
子南雍對她太好了,出乎意料地好,哪怕在發現她并非清白之身后也沒說什么,還以為是染坊那晚真的出了意外,從而對這個不幸的妻子無比憐惜。
高漸離落沒地看著他們相敬如賓的背影,苦嘆一聲,又無奈地笑笑。
比起跟著自己漂泊不定,也許安逸富足的日子才更適合呂若吧。
……
……
呂氏墓園。
呂不韋墓旁突然熱鬧了起來。
三個夫人和三個兒子全來陪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