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下葬的半個月后,呂英帶著人從咸陽趕來奔喪。
兩駕馬車,一隊十人騎衛,馬不停蹄一路進城,直奔呂從革家。
蒙恬跟著父親蒙武隨軍去河南了,從桓齡詐死事發到處決呂芷這期間,他們都不在家,從頭至尾都是呂英獨自撐持。
她在咸陽幫呂芷收尸、下葬,又收養了她與桓齡的三個兒子,安排好一切后便回到濮陽。
與伯父呂從革匆匆照面后,就去呂氏墓園祭拜母親和兄長們。
來到這時,園外停了兩輛馬車,園內正有一對母子和一對年輕夫妻,在墓園里跟墓碑談心。
母子是李氏和呂僅,跪在呂延的碑前給他燒紙。
前幾天,李斯派人來接這對孤兒寡母去咸陽安置,他在那邊準備了住處,也給小呂僅找好了學堂。
李氏想去,在咸陽,她是堂堂李廷尉的妹妹,再怎么孤兒寡母也不用看人臉色過日子。
而濮陽這里什么都沒有了,寄人籬下暫居在呂從革家,她心高氣傲的,哪里愿意屈就。
可呂僅不想走,他舍不得這里,舍不得段禾苗和小伙伴們,死活不肯走。
還離家出走玩失蹤,跑到段家躲起來,跟他小姑一個樣。
段靈兒便出面調解,用呂僅以后要接管整個呂氏家業的憧憬來說服李氏。
李氏最終被說動,婉拒了兄長李斯的好意,陪著兒子留下,希望他快點長大接過家業。
母子二人旁邊的年輕夫妻是荊軻和段靈兒,正往老夫人碑前放上幾盤青禾團。
青禾軒又弄到了幾石稌米,可以繼續做青禾團了,可惜老夫人卻再也吃不上。
呂英來了之后,先后在父母兄長的碑前拜過,也只稍哭了幾滴淚,就與活人們講述起咸陽的事情。
她并沒太過悲痛,該流的淚,早在咸陽都流干了。
她身在咸陽,那里是秦國律法的核心。
她夫是蒙恬,夫家是武將世家,所以非常清楚桓齡叛逃是多么不可饒恕的罪行。
雖然是他一人之過,但家族被連坐是牽制軍士個人行為的重要方法,必須嚴格執行。
如果不能使軍士們產生顧慮,豈不是很多人都會輕易當逃兵?
那樣的話,秦法威嚴何在?
如今桓齡不顧妻族安危,竟一個人逃到燕國茍活,呂英氣得牙癢癢,恨不得跑到燕國去把他的頭給剁下來祭母。
荊軻他們大概了解了桓齡事件的始末,想不到這個被呂不韋相中為女婿的人居然在戰場上掉了鏈子,害死半個呂家,自己卻懦夫一樣躲了起來。
躲去燕國……
荊軻忽然覺得這個歷史走向有點眼熟……
又聽呂英繼續說了下去,才得知桓齡逃到燕國后,化名:樊於期。
聽到這個名字,他比誰都感到悵惘。
樊於期啊樊於期,原來你是個化名,怪不得史料上對你之前的戰績沒有半點記載,卻說你是秦國逃將。
也怪不得歷史上對桓齡的記錄,在敗走李牧趙軍之后戛然而止。
(桓齡化名樊於期只是《戰國史》中的假說,根據兩人姓名在古語中發聲相近、時間也接近而做出的猜想,雖無確鑿證據,但可以算作一類可能)
而樊於期的頭,嬴政很想要,那是刺秦的重要道具之一。
荊軻也很想要。
他樊於期不是裝成一具無頭尸么,那就去燕國把他的頭帶來,放到呂老夫人墓前謝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