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國,薊城,太子宮。
北風蕭蕭,鵝毛大雪紛紛而落,太子姬丹披著厚重的熊裘在門口搓手等人。
不多時,太傅鞠武的馬車在門前緩緩停下。
姬丹當即上前恭迎:“見過老師。”
年邁的鞠武被侍從攙扶著出了車門,一步一頓地邁下車踏,顫顫巍巍拱手:“老臣見過太子。”
天寒地凍,話不多說,姬丹親自扶著鞠武進屋,幫他脫裘倒水。
杯到口邊,鞠武嘆了口氣,落杯問道:“合縱之事如何了?”
姬丹遺憾地搖了搖頭:“暫無進展。”
鞠武:“蘇子的弟子們可有找到?”
“只找到三位,但他們皆不愿出山,說天下大局已定,六國回天乏術。”
“都是作壁上觀的袖手之輩,”鞠武冷哼,“此事終究不能指望他人,還得另謀別路。”
姬丹:“眼下合縱是抵抗秦國東進的唯一方法,韓國已經不行了,只有趙、魏、楚、齊四國可以結盟,這四國兵力加之足有百萬,只要眾志成城,效法十幾年前的信陵君合縱、聯手將秦國趕回函谷關也不無可能。”
鞠武眉頭緊鎖,擔憂甚重:“若是能游說成功,那自然可以,但這四國之君皆是庸碌之輩,齊王更是昏昏老朽、偏安一隅,還沉浸在當年遠交近攻的錯覺中。
“哼,要讓這些君主重整旗鼓,除非張儀蘇秦同時復生,再加上一個范睢,也許還能有說服的機會,合縱,難矣。”
姬丹想了想:“趙國與秦國抗衡已近兩年,雖然趙王昏庸無能、寵幸奸佞,但大將李牧實力雄厚、有勝無敗,是秦軍的心頭大患,如果我們能越過趙王直接與他聯合,朝趙國南部出兵——
鞠武立即搖頭:“不可,李牧只是將,也得聽從趙王的命令,我們擅自派兵與其聯合,只會令他們君臣失和,要是被臨場換將,就沒人再能為趙國擋住秦軍,趙國一亡,燕國不遠,太子切不可魯莽。”
姬丹揪心難耐,捶案嘆息:“列國頹唐,就真的無藥可救了么?”
“那倒不然,”鞠武心生一計,“除了中原列國,北方草原仍有強兵。”
“老師的意思是……東胡?”
“不,匈奴。”
姬丹恍然地點點頭:“匈奴與秦趙皆有接壤,交界邊境時常摩擦,如果能從秦國后方牽制,那定然能緩解他們東進的勢頭,太傅好計。
“可惜……匈奴太遠,與我燕國相鄰的東胡又不近秦土,語言也不相通,想法是好,可實在難辦,需要時間,且不知能否成功。
“我聽聞匈奴不比東胡,東胡尚與燕國有商貿來往,而匈奴人則完全與中原不通,兇殘成性、行為蠻魯,還過著茹毛飲血的上古生活。
“向他們借兵,只怕困難重重,要是再談不妥,那豈不是浪費時間和精力?此事稍緩吧。”
鞠武也意識到了這點,想法只是一個想法,可行性就要另外考慮。
二人隨后又談了一些朝中事,無奈地連連嘆氣。
燕王無能,大臣無為,整個朝堂無精打采懶洋洋。
這樣的國家別說復興,就說能多活幾年都是妄想。
接著又聊到那個從秦國逃來的叛將,樊於期。
“老臣聽說,太子為樊將軍在易水河畔建了一處大宅,還取了名字,叫樊館?”
姬丹點頭:“是,剛剛建成,亭臺樓閣一應俱全,老師可有意趣前往一覽?”
鞠武滿臉難色:“請容老臣直言,太子這樣實在不妥,樊於期原為秦將桓齡,在戰場畏罪而逃,是來燕國避難的。
“太子明知樊公的真實身份,收留他已是與秦為敵,就更該低調隱蔽不能讓外人知曉。可太子如今不僅將他奉為上賓,高調宣揚。
“現在竟還為這個叛將建起一座不合其身份的豪宅,無異于玩火,這等于是把肉丟到路上給老虎撿食,給秦國送去了一個攻擊我燕的借口啊。依老臣看來,太子應盡快將樊於期送往匈奴,以此來消除這個借口。”
而姬丹在這件事情上表現的非常堅定,他不贊同老師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