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幫。”荊軻幾乎是搶話回答。
“好。”
姬丹輕點一下頭,沖院子里的士伍高聲宣布:“呂氏商行名為經商,實為秦國細作,借行商之便,收買官員,禍亂燕國朝堂,呂院上下男女老幼連同護衛共一百二十八人無一例外,立即處死!”
荊軻稍愣片刻,頭皮瞬間爆炸,震憤驚怒如五雷轟頂般從頭頂貫穿而下,重重砸在他肩上,幾乎要轟然而倒。
“姬丹!你找死!”
他怒吼著朝姬丹后背猛撲過去,當場就被如山的士伍從兩邊壓倒,被死死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其他士伍已經點著火把離開,要去往城北郊的呂院執行太子的命令。
姬丹漠然說:“還有徐夫人一家和高漸離,他們與你關系密切,同為秦國細作,也將被一同梟首,頭顱會掛在城門示眾三日,而你……”
他緩緩轉身蹲下,乜斜著目眥盡裂的荊軻,繼續道:“你不會死,你得看著他們的頭,看著你的妻子、孩子、朋友,因為你的貪生而送命,他們會死,都是因為你。”
姬丹說這話的時候,眼角帶笑,面露一種扭曲的興奮,像是無比期待。
他已經瘋了。
外有強敵環伺、虎視眈眈,內有官員吃里扒外、抱團賣國。
父王又是個軟弱無能的混賬,處處與他硌應,把他送到一個又一個國家去做人質,只為自己茍全。
即使面對這種絕境,姬丹也沒有冷卻他的滿腔熱忱。
他努力過、反抗過、想方設法要救國。
到頭來卻發現不過只是自己一廂情愿,幾乎整個燕國都背叛了他,他就像一個螳臂當車的笑話那般被人恥笑。
被父王、被眾臣,被嬴政、被荊軻、甚至是與他最親近的老師鞠武也勸他放棄。
他偏不!
近乎瘋狂的頑固將執著變成偏執,最終把他牽扯得精疲力竭、折磨成一條饑不擇食的瘋狗。
他真的會殺光整個呂院的人。
“好!我答應你!”
荊軻沒有猶豫,妻兒朋友和整個呂院的性命都在他手上,他只能去面對自己躲不開的宿命。
姬丹半天沒有反應,只是舒眉望著漸漸跑光的院子,聽著士伍遠去的腳步,揣著手嘆了一口氣,也沒有要撤回人馬的意思。
他對荊軻這個模棱兩可的答案不是很滿意。
“姬丹!”
荊軻趴在地上掙扎了兩下,又被士伍一把按下臉,他急切地嘶吼起來:“我刺秦!不就是刺秦么?我去幫你殺嬴政!你放過呂院的人!”
他當即伸出一根手指,轉回身指著荊軻:“是你說的。”
“是我說的,但你不準碰呂院人的一根指頭,不然——”
“不然?”姬丹邪笑著打斷,“你看看你這個樣子,匍匐在我腳邊的螻蟻,沒有資格跟我談條件。”
荊軻氣到牙根咬斷,也只能忍下這口氣,點了點頭。
“不過我是可以跟你開條件的,”姬丹背手走開,“你能不能活著回來我不管,但如果嬴政沒死,呂院的人也照樣要死。”
荊軻胸中涌起一股火辣辣的濁氣,呼哧呼哧從鼻腔噴出,一簇簇地激起泥地上的塵土。
姬丹終于讓人去追趕前往呂院的士伍,要他們暫時改行刑為軟禁,又加派了五百人將呂院圍了個水泄不通,斷絕一切與外面的聯系。
“你最好老實一點,”他警告,“你的妻兒會有專人看管,一旦讓我發現你想耍花樣,他們可不就是一死那么簡單。
“我好像聽說過有人剖腹取子、孩子還能活的,不知道你這第二個孩子是男是女,真想剖出來看看呢。”
姬丹說罷便離開,荊軻也被人從地上拽起。
他低著頭不發一語,臉色陰沉如冷厲惡鬼,眼中沖出一股毀天滅地的猩紅殺意,而內心卻冷靜無比:
姬丹,我要把你剁碎了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