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于云夢澤東北岸祭祀舜帝時的隆重與肅穆,登上盧山頂峰遙望東南時卻隨意了許多。
嬴政更是罕見的生出一絲猶豫不決。
按原來的計劃繼續向東,便要入了江東之地。
一路上必然會引起隱匿其中的楚國舊貴警覺。
按王昂的說法,動手有些早了。
若是南下九嶷山尋找舜帝葬地,將能與祭祀時遙相呼應。
可更承天道,更順民心。
而且九嶷山離著靈渠不過二百里。
進入靈渠便可順水入了嶺南。
可以領略一番嶺南之景,看一看新歸之民。
以及見一見陽滋與那個總是讓人頭疼的小子。
尤其是陽滋再有一個多月就要臨盆。
真是想看看誕下的小小人兒是個什么模樣。
但是離著靈渠二千余里,實在是有些遠了。
明里暗里的近萬之人匆忙改行,怕是要出亂子。
猶豫到這,嬴政輕輕一嘆,“嶺南之景,朕怕是一時看不到了。”
一眾朝臣中,黃品與陽滋之間的事情蒙毅知道的最清楚。
對嬴政的嘆息可謂是秒懂。
“陛下不必著急,陽滋公主又不是回不得咸陽,再有個二年就能看到了。”
目光掃了一眼跟隨的五百銳士,蒙毅將話說得極為直白道:“船隊已經準備好,巡游之處也是早就定下。
猛然間掉頭南下,沿途各地都要鬧得雞飛狗跳不說。
護衛的衛尉軍也勢必要減半。
這于陛下安危不利。
陛下還是且耐心等等,說不準到了年末黃品就能抽空回咸陽一趟。”
“以為你會拍著胸膛說只管改行,定會一路護著朕的安危。
沒成想你也不敢擔險只求穩妥了。”
嬴政的這番話并非是在指責蒙毅,而是既在調侃,也在感慨。
王昂說的那些話,其實還是有些道理的。
有些事,就該需要后人來做。
不會有那么多顧忌,不會有那么多衡量。
看準的事情,憑借一腔熱血便可抵擋萬難。
黃品那小子,就是最佳的例子。
或許他,還有助他一起滅六國的這些重臣,真的已經老了。
不過也僅僅是或許,也僅僅是感慨。
嬴政并不真的認為他已經老了。
也并非到了需要將很多事情丟給后人去做的時候。
收回眺望的目光看向想要開口解釋的蒙毅,嬴政擺擺手,“云夢澤不動手,是出于黔首未嘗對此之苦。
以待知新政之佳,天下一法之公,便會和安敦勉。”
將目光再次眺望東南的方向,嬴政的面色變冷,“若說隱匿云夢澤的黔首為愚民,廬江郡的黔首則是愚字以外還要加上悍與逆。
而會稽郡的黔首,更與通敵無異。
只一味展示大秦仁慈,不能使民乘順。”
說到這,嬴政冷哼一聲,詢問道:“自廬江郡始,便是往昔多為大澤的吳地。
比之云夢澤只大不小,且比云夢澤更為方便隱匿。
六國余孽最為惡逆之人,必當聚嘯此地。”
說到這,嬴政轉過身在蒙毅、頓弱,以及胡毋敬身上逐一掃過,“弱法甚至無法之地,便不可以法處置惡逆。
朕要將行宮置于丹陽。
且行營只余千人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