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銀月號”上,隨著“貓頭鷹”的消失,難題也徹底被拋給了高異。
手中的機械心臟依舊在不斷的“滴答”聲中跳動,金光刺眼。
八分鐘的倒計時,已成定局。
那種讓周遭一切進入回溯的能力,無疑是令人恐懼的。
滄海桑田、時過境遷,就連雄偉的自然都會因時間發生巨變,何況渺小的人類呢。
眼下,高異面對著一個幾乎無法避免的兩難困境。
要么,犧牲船上可能的幸存者,任由這個機械心臟將“銀月號”上的一切泯滅。
要么,就將這心臟處理掉,保護幸存者,也讓這船上的怪物們存活下來。
當然,對高異來說,他早就在理解這一切的瞬間,做完了抉擇。
在之前的行動中,那些循聲怪物的威脅已經展露無遺。
一旦那種快速繁衍、四處獵殺的怪物,若在城市中散播開來,損失將完全無法控制。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它們,連帶著那只母體活下來,進入南康市之中。
盡管眼下的困局是個頗為標準的電車難題,但放在軌道兩邊的受害者,完全不是一個量級的,完全沒有可比性。
從各種角度上來說,高異都不可能任由循聲怪物們離開——這甚至算不上一個選擇題。
但,“貓頭鷹”顯然也是知道這點的。
他偽裝成賓客參與這次的“漣漪假面舞會”,并盜走那機械心臟的原因,也正是想摧毀這艘船只,以及對應的【老板】眷者。
會在最后把心臟交給高異,也是其看出來了,這位【調查員-羊】一定不會將心臟扔入江水之中。
那位“貓頭鷹”并不是想要高異做出抉擇,而只是想證明他們二人“沒什么不一樣的”。
“他想表示的是,哪怕我嘴上說的再好聽,但也會在行動中計算人與人之間的差別和價值嗎........”
看著手中跳動的心臟,高異抿了抿嘴。
他當然反對那位“貓頭鷹”所說的“人的本性有黃金、青銅之分”的言論,但也不得不承認,生命就是不等價的。
德高望重造福社會的學者,與罪大惡極兇殘狠毒的囚犯。
救死扶傷醫術高明的醫生,與偷奸耍滑無惡不作的竊賊。
受喜愛之人,與被厭惡之人。
無論是客觀的職業與身份,還是主觀的好惡與感覺,每個人都會被打上某種標簽。
相對應的,他們也會擁有不同的“價值”。
高異當然可以說,自己沒有那么極端,不會因為自己成為了更為強的玩家,就能隨意決定普通人的生死。
但他必須承認的是,對于“無價的生命”,他也會進行評判。
也就是說,與那位“貓頭鷹”沒什么兩樣。
人應該是目的,而非手段。
當開始進行“犧牲少數拯救多數”的計算時,就已經陷入了結果論之中,把活生生的人變成了天平上的砝碼。
就只能這樣了嗎?
高異的手指深深掐入機械心臟的齒輪縫隙,冰冷的金屬觸感刺得掌心發麻。
在雨水的沖刷下,他開始叩問藏在【調查員-羊】皮套下的本人。
不,不對。
哪怕最終的選擇,真的是拋棄船上可能存在的幸存者,選擇消滅怪物和那位【老板】的眷者。
自己與那位“貓頭鷹”的差別,也是顯而易見的。
目的,關鍵在于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