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許舟的娘把他抱進定國府時,許舟就被安排單獨住在一個院子里。吃飯是單獨吃,睡覺也是單獨睡,就連上的學塾都和他與行川去的不一樣。母親總是以許舟頑劣、許舟母親身份不清白為由,阻止他們兄弟之間來往。
明明是親兄弟,生活在同一個府邸,卻仿佛身處兩個世界。
直到這一刻,許云策才意識到,自己從來都沒有真正了解過這位弟弟。
許云策幾次張嘴,想要說些什么,卻又咽了回去。
許舟看了看天色,笑著說道:“大公子放心回府吧,我沒受過什么委屈。如今我在蘇府過得很好,岳父岳母和二哥都很照顧我,我娘子也很愛我,府里的生活很和睦,我也覺得很充實。我就不陪大公子繼續走了,天色不早了,我答應了汀蘭要帶她去吃刀削面呢。”
許云策抿了抿嘴,思索再三,從懷里掏出幾張銀票遞過去。
許舟連忙擺手拒絕:“不用了,大公子,我在蘇府,吃穿用度從來都不缺。”
許云策也不管那么多,強行把銀票塞給許舟,然后一步跨上馬,對許舟擺了擺手。
“那我先回府了,要是有什么事就來找我,我會幫你的。”
說到這兒,他又回頭認真地說:“我去找娘親問個清楚。”
許舟沉默不語,望著許云策離去的背影,不禁好奇地問汀蘭:“汀蘭,這位大公子是個什么樣的人?”
汀蘭小心翼翼地開口道:“奴婢和大公子也僅有幾面之緣。大公子對下人一向寬厚,當年奴婢還小的時候,在花園里不小心沖撞了他,大公子也沒生氣。”
許舟沉默片刻:“走吧,汀蘭,咱們吃面去,別管他了。”
“嗯,好!”
面館里,碩大的灶臺上架著一口巨大的鍋,白汽騰騰。
削面師傅一只手將面團舉在肩頭,另一只手拿著刀片不停地削著,那架勢就像江湖中隱于民間的刀客。
只見一條條薄厚均勻的面片子飛落入鍋中。
面煮好后盛進碗里,再舀出一勺肥嫩的牛肉和湯汁澆在上面,做法雖然簡單,卻香氣四溢。
這灶火與炊煙,便是這人世間最質樸的市井煙火氣。
許舟向面館伙計招招手:“伙計,來兩碗刀削面。”
伙計立刻笑著回應:“好嘞,公子您先請坐,馬上就來。”
兩人在面館的木桌旁坐下,汀蘭趕忙用袖子擦了擦桌面,說道:“公子,大公子人真的很不錯。”
許舟笑著說:“怎么在你眼里,感覺誰都很好呢?”
汀蘭從桌上的木桶里抽出兩雙筷子,解釋道:“公子忘了嗎?小時候大夫人不讓你上學塾,是大公子和大夫人吵了一架,大夫人這才勉強同意讓你去的……而且我聽小翠她們說,定國府累世公卿,大公子身為嫡長子,本不缺吃少穿,可他卻主動去黃河一帶治理水患,救了好多人呢。”
許舟聽后陷入了沉思,實在難以想象,這竟然是許天相的兒子。
伙計把兩碗刀削面端上了桌,汀蘭搓了搓筷子,往碗里倒了些醋,然后把面推到許舟面前:“公子快吃吧,這么冷的天,吃碗面可舒服了……咦?公子?”
許舟回過神來:“怎么了?”
汀蘭好奇地問:“公子剛才在想什么呀,都想出神了。”
“沒什么。”許舟接過筷子,有些驚訝地看著汀蘭,“汀蘭,你怎么知道我吃面喜歡放醋?”
“公子你說什么呢?”汀蘭一臉疑惑,“公子從小就有這個習慣,奴婢怎么會忘呢?”
許舟挑了挑眉,沒想到原身的習慣竟和自己一樣。
他也沒再多想,便開始呼嚕呼嚕地吃起面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