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冬日里難得碰上這么云清氣爽的好天氣,許舟忽然覺得出來這一趟也挺不錯,能短暫地逃離那些是是非非、紛紛擾擾。
汀蘭坐在對面,懷里抱著一個布包袱,包袱里裝滿了點心,有棗泥麻餅、金麻酥、桃酥、霜果等等。
汀蘭把點心遞過來:“公子,這是奴婢剛剛路過祁云齋買的點心,奴婢想著待會要是公子餓了,能墊墊肚子,還能解解饞。”
“是自己想吃吧?”
許舟笑著說。
“嘿嘿,”
汀蘭拿出一個紙袋,裝了幾樣點心,掀開車簾遞了出去:“大叔,請你吃點心。”
車夫是個長相憨厚的中年男子,看到遞過來的點心,有些受寵若驚,小心翼翼地接了過去:“多謝女娃兒喲。”
吃著點心,許舟心念一動,忽然感慨道:“時間久了,我都快忘記母親長什么樣了。”
汀蘭聽了這話,情緒也低落下來:“確實過去好久好久了……可公子怎么能忘記夫人呢,她是全天下最美最溫柔的女人。夫人笑起來好看,不笑的時候也好看,每次看到她,我都在想,這樣的女子怎么會嫁給老爺做妾呢?恐怕曾經全景城的文人都這么想吧。”
許舟沉默不語,沒有打斷她。
汀蘭繼續輕聲說道:“夫人教了我很多東西,但我太笨,總是學不會。她也不嫌煩,一遍又一遍地教我。公子,我很羨慕您,我要是有個這樣的娘親就好了。夫人倒是也讓我喊她娘親,可我不敢。”
許舟想起自己的母親也是如此,小時候自己學拼音怎么都學不會,像沒開竅似的,母親就不厭其煩地一遍遍教他。
他的聲音不自覺柔和下來:“為什么不敢叫她娘親?”
汀蘭笑了笑:“可能覺得自己不配吧,我怎么會有這么好的娘親呢。可后來再想叫的時候,她都不在了。”
馬車慢悠悠地從內城駛出,又出了南城門。
許舟從車窗往外看,只見城外聚集著許多難民,他們搭著窩棚居住,還有官府人員在施粥。
在簡陋的茅草粥棚下,官差壘起青磚灶臺,八口滾沸的大鍋飄出淡淡的米香味。
見許舟在看,汀蘭湊了過來:“公子,這些人應該是從其他城市逃難來的。”
“你怎么知道?”
汀蘭理所當然地說:“是綠巧姐姐告訴我的,她也是在二小姐和朋友們聊天的時候知道的,邊境又打起來了。”
許舟點了點頭。
這個時代太苦了,底層人民一點希望都沒有,相比之下,他們主仆二人已經過得很好了。
官道的土路上彌漫著牛糞的草腥味,背著干柴進城的樵夫絡繹不絕,賣炭的牛車川流不息。
汀蘭靠在許舟身旁,乖巧地用小拳頭幫他捶著腿,還時不時抬眼偷偷看他一眼。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太陽升到半空時,馬車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
外面傳來車夫大爺的聲音:“公子,到客棧了,下車休息咯!”
馬車已經停下,旁邊就是喜來客棧,那是一座舊舊的兩層木門樓,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兩人走下馬車,車夫大爺便牽著馬匹到一旁喂草料。
“大爺,和我們一起吃個午飯吧?”
“多謝公子了,不過小老兒我帶了干糧。”
許舟點了點頭,沒有強求。
這時,店里的伙計笑臉迎了出來:“二位客官里面請。”
進門前,許舟下意識地向內打量環境,將周圍邊邊角角全都掃了一遍,既然已經知道大夫人要殺自己,那就得警覺一些。
客棧一樓隨意擺放著幾張八仙桌,幾桌客人正在吃飯,二樓是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