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日突破時的古怪感覺...”
他憶起月前舞劍至酣處的異狀。意念微動,神魂便如紙鳶斜掠穿墻,青磚寒意沁入虛體竟似實質。
游廊夜巡的家丁舉著燈籠走過,橘光如水流過許舟透明的指尖。他試著觸碰石柱,手掌沒入冰涼堅硬的紋理,視野卻仍被朱漆遮擋。這般新奇體驗令他穿梭于亭臺樓閣,直到池塘倒映的殘月西斜,忽覺靈臺如墜千鈞。
許舟頓時感到奇怪,按理來說,功法生生不息,自己平日里生龍活虎,很少有這種感覺了。
回歸肉身剎那,檀中穴似有銀針刺入。許舟癱在錦被間喘息,這才驚覺中衣已被冷汗浸透。窗外傳來三更梆子響,他望著帳頂蟠螭紋,在漸重的困意中模糊想到:莫非那焦土新芽,便是滋養神魂的……
與此同時,城南鬼柳巷深處。
殘破門楣上“敕造周府”的金漆早已斑駁,野貓叼著老鼠竄過荒草叢。后院廂房窗紙泛著詭異的胭脂色,五支猩紅蠟燭在銅盤里淌成猙獰鬼面。
張管家摩挲著指間玄鐵戒,戒面饕餮紋映著燭火似在蠕動:"獍鬼,可準備妥當了?"
陰影中傳來珠玉相擊的脆響。男子掀開繡滿儺戲鬼面的織錦斗篷,臉上半幅青銅獠牙面具泛著血光:“寅時三刻陰氣最盛時...”
他忽然噤聲,袖中竄出條碧鱗小蛇,正朝著東北方昂首吐信。
銅盆里符紙燃起的青煙扭曲成骷髏狀,獍鬼翹著蘭花指撫平鬢角碎發,耳垂上赤金耳珰隨著冷笑輕晃:“區區庶出贅婿,值得定國府出手這么闊錯?”
“定國府付錢,你做事,該告訴你的都已經說了,其他不要問,報酬少不了你的。”
張管家倒退半步避開翻涌的黑霧,玄鐵戒在燭火下泛著幽光:“主家要的是神不知鬼不覺。”
話音未落,瓷盆中血水突然沸騰,映出獍鬼逐漸慘白的臉。
“嘻嘻……凡人最是美味。”
獍鬼舌尖舔過唇上胭脂,張管家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
卻見他盤腿做于地面,染血的符紙“嗤”地貼上一草人天靈蓋。五支紅燭應聲暴漲,火苗竟躥出靛藍色。當瞳孔完全翻白的剎那,他后頸浮現出蛛網狀的黑色血管。
黑影騰空時帶起腥甜的腐臭味,如煙霧一般,飄飄蕩蕩,升上半空,俯瞰著整座城池。
它的目光,很快鎖定了某座府邸。
它懸在許舟院落上空,透過瓦片望著少年脖頸處。
“看見了,屋內沒有燈光,那小子應當是睡著了,按你之前說的,都是凡人,我便全殺了。”
“嗯。”
張管家面色平靜,點了點頭。
黑影朝著許舟的房間俯沖而下,它的速度極快,空氣中都傳來一陣尖銳的呼嘯聲。
"鏘!"
龍吟般的劍鳴震落檐上青苔,黑影尚未及逃竄,便被裹挾星輝的劍氣絞成漫天磷火。
張管家有些心驚肉跳的看著獍鬼,卻見獍鬼表情猙獰扭曲,身體還一陣陣的抽搐,宛如跳大神的神婆被附體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