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舟突然駐足,司琴猝不及防撞上他后背。漫天風雪里,小丫鬟捂著鼻子甕聲甕氣:“要是大小姐知道你給二小姐講這么長的故事……”
“就說我忙著備考。”許舟摸出塊松子糖堵她的嘴,“再鬧騰,我去叫夫人把你許給西街殺豬的劉麻子。”
“姑爺才舍不得呢~”司琴含著糖含混不清地笑,紅撲撲的臉蛋湊到他眼前,“人家這么可愛,姑爺不覺得嗎,我是不是比棠棠可愛……”
雪粒子撲簌簌鉆進衣領,許舟加快腳步,身后綴著個嘰嘰喳喳的杏色團子。東跨院屋檐下,抱劍而立的甘棠望著雪中身影,默默將劍往身后藏了藏。
……
“姑爺真不進去?”
大小姐院門口,司琴氣鼓鼓的,扒拉著許舟的胳膊不撒手。
許舟嘆了口氣,一根根掰開她凍得發紅的手指:“司琴姑娘,我這一生,如履薄冰。”
他將油紙傘塞進她手里,“你說,我能走到對岸嗎?”
“啊?”
司琴一臉茫然。
許舟轉身就跑,靴底濺起一片雪沫子。
司琴:“……”
講故事多累人,他才懶得再說一遍。
以蘇大小姐那性子,不可能喜歡聽這種故事的。至于甘棠……那丫頭眼里只有糖葫蘆。
許舟徑直往明鏡園去。
天色還早,正好練會劍。
……
日頭漸高,雪早停了。云卷云舒間,已到了正午時分。
許舟在湖里撲騰幾下,換上干爽衣裳回到小院。
推開院門,就見汀蘭板著小臉一臉嚴肅地站在院中。
“咦?汀蘭,咋了?”
汀蘭朝石桌方向努努嘴。
許舟這才看見石桌上坐著個紅衣身影——正紅色長裙如火,色澤濃郁而飽滿,仿佛能將周圍的空氣都染上熱烈的氣息。
水波紋暗紋隨動作流轉,烏發如瀑垂至腰間。她一手握劍,一手舉著糖葫蘆,地上橫七豎八躺著十幾根竹簽。
許舟眼角直跳。
甘棠,何時來的?
司琴那丫頭呢?
她自己一個人來的,不會真的來聽故事吧?
正想著,甘棠緩緩轉過身來。腮幫子鼓得像只倉鼠,嘴角還沾著糖漬,下巴一揚:“哼!”
許舟:“……”
許舟撓了撓后腦勺,試探問道:“甘棠姑娘是來聽故事的?”
“講!”
劍刃又往前遞了半寸。
“現在嗎?好歹讓我吃口飯,甘棠姑娘也還沒吃吧,要不坐下來一起吃點……”
許舟話音未落,劍鋒擦著耳畔釘入廊柱。
“有位杜太守,官居南安太守之位,為人清正。他膝下有一愛女,名喚麗娘……”
許舟抹了把冷汗,語速飛快地開講。甘棠盤腿坐在石桌上,糖葫蘆咬得嘎嘣響,桌下竹簽堆得比劍鞘還高。
一個時辰后,許舟嗓子冒煙:“……最后皇帝賜婚,故事講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