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舟笑了笑,轉身走出涼亭,甘棠緊緊跟在身后,忽聞一聲清喝。
“且慢!”藍衫書生越眾而出,玉佩隨著步伐叮咚作響:“這位可是許三公子?”
許舟腳步一頓,轉過身來,看著對方的面容有些疑惑:“你是?”
對方聽許舟問起,便溫和說道:“青云書院,林知遠。”
似乎只需要道出這個名字,許舟就該知道他是誰了。
許舟頓了頓,他突然想到,剛剛的宴席中,這個書生也有開口替他說話。
“稍等一下,”林知遠長身玉立,袖中滑出灑金折扇,朗聲道:“在下只是見獵心喜,聽聞許公子富有詩名,想必也是心中有錦繡之人,在下也頗喜愛詩詞,許公子也是來參加文會的,方才大家都把自己新作拿出來誦讀,卻不知許公子有何作品帶來嗎?”
許舟直視著林知遠,沉默不語。
涼亭珠簾輕晃,柳清安探出半張俏臉:“秋池快看!”
卻被白裙少女拽回座中:“你還嫌閑話不夠?人家是有婦之夫,我們大庭廣眾之下為他辯駁已經很逾越了,你還沖出去打招呼,不怕許公子被人說閑話啊。”
“啊,我覺得那個林知遠不懷好意誒。”
“沒事,這個人的人品我聽說還是不錯的,應該不是找麻煩的。”
許舟思索著,覺得沒必要在這種地方出風頭,不值當,沒什么好處,反而容易惹的一身騷。
下一刻,有人打斷許舟的思索:“敢問許公子,可有何作品?怎么不說話了。”
許行川眉頭擰成一個疙瘩,站起身想替許舟解圍。
甘棠看著面前的書生,只覺得他們有些面目可憎。
【書生,差距好大。】
咔嚓!池邊梅枝忽地斷裂。甘棠劍鞘抵地寒氣順著青磚蔓延,席間眾人齊齊打了個寒戰。
許舟突然握住甘棠即將拔劍的手,眉眼舒展笑道:“在下不過是持請柬來討杯水酒,對吟詩作賦著實外行,諸位盡興便好,在下先告辭了。”
說罷拱手作別,步履從容,倒似真來赴宴散心的閑人。
主要他怕再待下去,甘棠會忍不住拔劍斬了他們。
眾人面面相覷。
席間響起窸窣私語:“果真是浪得虛名……”
“你們懂什么!”柳清安掀簾而出,紅裙在雪地里獵獵如火:“許公子隨手寫寫便是"醉后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這等絕句,與你們斗詩,平白辱了身份!”
虞秋池輕扯她衣袖,溫聲補了句:“諸位若有雅興,不妨去醉白巷戲樓瞧瞧墻上墨寶,小女子已經將許公子的作品都裱上去了。”
說罷拽著柳清安疾步離去,緋色披帛掠過梅枝,抖落簌簌積雪。
“啊?”
宴席上,眾人沉默。
……
暮色四合,宛如從人間抽走了最后一絲溫熱。夜幕下的樓閣亭臺連綿起伏,一盞盞燈也逐漸亮起。
許舟與甘棠踏雪而行。
鵝毛大雪紛紛揚揚,落在甘棠發間恍若簪了碎玉。
甘棠一手拿著劍,一手被許舟牽著,只是默默走著。
許舟忽覺掌心微涼,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撐起傘遮住甘棠。
月色下,細碎的雪花遮蔽視野,街上行人寥寥無幾,兩人安靜的在街上走著。
夜幕如墨,濃稠地潑灑城中,寒風似刀,肆意地刮過街巷,街邊的燈火昏黃黯淡,在寒風中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