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亭內一時靜默,只聞杯盞輕碰。
許舟環視四周,見眾人或談詩論畫,或高談闊論,倒真像是來赴文會的。
許行川垂眸把玩著酒杯,不知在想些什么。甘棠抱劍立于許舟身后,指節微微泛白。
“行川兄!”忽有人高聲問道,“許家一門雙杰,大公子許云策仕途平穩,怕是要平步青云,行川兄也已十拿九穩要入太蒼宗,怎的從未見過三公子?”
“不對吧,”另一人接口道,“家父曾問過許伯父,說是兩兒一女啊!”
許舟抬眼望去,許行川恍若未聞,仍在出神。
“行川兄?”那人提高聲調,“文會主角怎的不見蹤影?”
“乘云兄,守拙兄,”一旁文人插話道,“你們剛回景城,有所不知。那三公子出身不正,許家只當沒這個人。”
“哦?”肥頭大耳的胖子來了興致,“還有這等事?”
林知遠皺眉呵斥:“這是行川兄家事,莫要再提!”
那文人卻不管不顧,自顧自說道:“景城蘇家可知道?涿州蘇氏分支,家大業大。可惜,家主蘇儒朔兩個女兒,一個患腦疾,一個體弱多病命不久矣,便招了許家三公子來沖喜。”
“什么?”
“贅婿!”
林知遠厲聲喝道:“莫要再說了,背后議論,非君子所為!”
那文人滿不在乎地飲了口酒:“那日娶親,全城皆知,瞞得住嗎?知遠兄何必自欺欺人?”
許舟冷冷掃過那人,將他的樣貌記在心里。雖不至于特地報復,但若有機會,定要讓他為這張碎嘴付出代價。
“嘖嘖,真慘啊。”有人感嘆道。
“可我聽說,”另一人開口道,“許家三公子是秀才出身,詩詞歌賦很了得。”
“區區秀才,能有什么好作品?不過是想借詩名挽回名聲,下作!我陳守拙第一個鄙視這樣的人!”
“砰!”
一聲巨響,涼亭中有人掀桌而起:“放屁!許公子才不屑做這等事!你們一個個的自詡君子,背后議論他人,當真是高尚啊!”
杯盤狼藉,酒水四濺。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襲紅衣的女子立于圍欄之上,殷紅玉簪如晚霞般奪目,丹鳳眼銳利如刀怒視著眾人。
眾人面面相覷:“這兩位是?”
這時,失神半天的許行川回過神來,他有點懵。
“我柳清安,柳家嫡女!”
身旁白裙女子雖溫婉,卻也怒目而視:“我虞秋池,虞家嫡女!都是許公子至交好友,容不得你們輕賤于他!”
“柳家?”有人愣住。
“柳知府啊!”旁人急忙提醒。
場中頓時鴉雀無聲。
這時許行川霍然起身,玄色袍角帶翻了案上酒盞。他劍眉緊蹙大步走到庭前,青石板被他靴底叩得悶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