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籠中抽搐的焦黑軀體,張管家撫平袖口褶皺:“說的跟真的一樣。”
夜深人靜。
雪粒子撲簌簌砸在窗紙上,許舟盯著梁木間的蛛網出神。
被窩里,他的掌心還凝著沒散去的星輝,剛才錘殺鬼奴時的陰冷感覺,似乎還黏在骨髓里。
他忽然攥緊枕邊《策論妙解》,書脊硌得掌心生疼——這世道,圣賢文章斬不斷惡鬼獠牙。
大夫人肯定不會就這么算了。
他實在想不明白,自己都已經離開定國府,入贅到蘇府了,定國府的家產、爵位都和他沒關系了,對方為啥還非得置他于死地呢?
難道就為了出一口氣?
費了這么大心思、花了這么多財力,就為了對付他這么一個小人物?
真是……
“呼……”
窗外北風嗚咽,雪似乎已經停了。
許舟胡思亂想著,一點睡意都沒有。
“砰!”
檐角冰錐斷裂的脆響驚得他翻身坐起。許舟赤腳踩上青磚地,寒氣順著腳心直竄天靈。
他抓起外袍推門而出,卻見梅樹下立著個雪人。
不,是甘棠。
積雪埋到她腳腕,紅衣早被染成素縞。發間紅綢凍成冰絳,睫羽上凝著細碎冰晶,懷里卻還死死抱著劍鞘。
許舟呼吸一滯,這丫頭是什么時候杵在這里的?
這大半夜的,她來這里干嘛?
不是肚子疼嗎?
他顧不上穿鞋,連忙關好窗戶,推門而出。
“不要命了?”
他解下狐裘,直接罩在甘棠頭上,碰到她肩頭時,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這哪像活人的身子,分明是從冰窟里挖出來的玉雕。
甘棠睫毛微微顫動,冷冷地側過臉,劍鞘突然掉進了雪堆里。
【有危險的氣息,但是……好像不需要我。】
許舟聽見她零碎的心聲,喉頭突然發緊。
原來是因為那兩只鬼奴破窗時的氣息,引起了這冰疙瘩的注意。
他彎腰去撿劍,卻被甘棠搶先按住手背,指尖凍得他腕骨生疼。
“進去。”許舟不由分說將人打橫抱起。
甘棠掙了掙,大氅滑落,露出白皙的鎖骨。
廚房里,許舟踹開礙事的矮凳,將人按在灶臺邊。
火折子亮起的剎那,甘棠突然蜷成團,又側過臉,假裝什么都沒發生,許舟添柴的手頓了頓。
許舟出了廚房,走到了客廳。
客廳里,爐子上正溫著熱水。
許舟走過去,拿起一個杯子,稍作猶豫后,換成了瓷碗,倒滿一碗水,端著回到廚房。
“喝。”
他把瓷碗遞到甘棠唇邊,甘棠卻別過臉,發間的冰渣簌簌掉進熱水里。
許舟又好氣又好笑,這丫頭什么時候都不忘拗個冷艷的造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