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舟正想強行喂水,卻瞥見灶臺邊歪著一把小椅子,顯然是甘棠從柴堆后特意拖來的。
許舟挨著她坐下,再次遞上熱水,語氣軟了幾分:“甘棠姑娘,求你喝點熱水,行不?”
反正這兒沒別人,只要她肯喝,說點軟話也無妨。
少女這才滿意地接過瓷碗,輕輕抿了一小口。
“多喝點。”許舟勸道。
她頓了頓,猛地灌下一大口,才把瓷碗放回灶臺。
許舟笑了笑,又往火膛里添了些柴火,炭火“噼啪”爆出個火星子。
甘棠盯著躍動的火苗發起呆來。
【冷……】
許舟一怔,這聲心聲又輕又顫,像小貓輕輕撓過心尖。
鬼使神差地,他將甘棠攬進懷里,甘棠的脊背瞬間繃緊,手上的劍繭抵住他心口,可很快又卸了力氣。
兩人坐在火爐前,相互依偎著,誰都沒說話。
寅時的梆子聲遠遠傳來,懷里的冰疙瘩終于暖成溫玉。
許舟低頭看去,不知何時,甘棠攥住了他的半截衣袖,熟睡的面容褪去了平日的冷厲,反倒透出幾分孩子氣。
灶膛里將熄的余燼在她臉上跳躍,映得這丫頭格外乖巧。
晨光悄悄滲進窗欞,許舟睜眼時,懷里已經空了。只見凳子上放著一個油紙包,打開一看,里面碼著七顆松子糖,糖紙還留著被劍鞘壓出的褶痕。
他拈起一顆松子糖含在嘴里,甜味在舌尖慢慢散開時,聽見汀蘭在院外驚訝地喊:“公子!梅樹下怎么化出個人形雪坑?”
“你看錯了。”
許舟應了一聲。
院子里的汀蘭滿臉疑惑。
許舟出了廚房,站在廊下調整呼吸,昨夜甘棠發間的冰晶仿佛還凝在眼底。
他抿了抿嘴,跟汀蘭打了個招呼,便往演武場走去。
蘇玄正癱在兵器架上打著哈欠:“許舟,你每天起這么早,不累嗎?”
許舟看著槍尖都拿不穩的蘇玄正,笑了笑,剛要回答,忽然感覺今天好像少了點什么。他環顧四周,問道:“二哥,阿誠呢?”
“在床上躺著呢。”
許舟抿了抿嘴說:“二哥,阿誠畢竟也是為了你好,你這樣是不是有點……”
“停停停!”
蘇玄正轉身,加重了劈砍的力道,木樁“咔嚓”一聲裂開了蛛網一樣的紋路,“是他自己鉆狗洞的時候被狗咬了屁股,可跟我沒關系啊。”
許舟:“……”
練完拳,照理來到明鏡圓的樹林。
許舟握緊劍柄,劍氣掃落一樹積雪——這世道,唯有拳鋒劍刃能劈出生路。
下午回來時,汀蘭端著午膳走進來。
“公子,司琴姐姐說……”小丫鬟擺著碗筷,突然結巴起來,“說西廂房鬧老鼠,讓奴婢陪她睡。”
許舟夾起一片冬筍,愣了一下:“鬧老鼠?叫你陪她睡有什么用?得找只貓來啊。”
汀蘭笑著說:“司琴姐姐說,老鼠是小事,主要是她做噩夢了,不敢一個人睡。甘棠姐姐不陪她睡,就只好叫奴婢去了。”
許舟點了點頭:“行吧,那你就去陪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