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槿不會做出有違禮數的事。”少女聲音輕若蚊吶,“只是……姐夫終非池中物,他日蛟龍入海時……”她忽然抬眸,眼中水光瀲滟,“娘親,若那日到來,莫要作那攔江的堤壩。”
林疏雨怔住。
她想起方才岸邊,那位文壇泰斗捧著詩箋老淚縱橫的模樣;想起“日出行”中“吾將囊括大塊”的豪邁;更想起許舟抱著女兒沖出火海時,衣袂翻飛如謫仙臨世...
“好。”她別過臉去,指尖拭去眼角水光,“娘親答應你。”
“若是……”蘇朝槿忽然攥住母親袖口,“若是朝槿等不到那日,煩請母親在墳前……”
“胡說什么!”林疏雨厲聲打斷,卻在對上女兒哀求的目光時軟了語氣,“傻丫頭,放心吧,你的病一定能治好的。”
另一輛馬車里,許舟閉目養神。
神魂已悄然離體,化作一縷青煙飄向江邊。
畫舫殘骸仍在燃燒,幾個黑影在岸邊鬼鬼祟祟。
許舟凝神細看,正是方才殺手飄飄蕩蕩的殘魂。他冷笑一聲,神魂凝劍破空而去。
“噗!”
利刃穿心,那神魂連慘叫都未及發出便魂飛魄散。
許舟指尖掐訣,又將另外幾只渾渾噩噩的殘魂收拾干凈。
斬草除根,他向來做得干凈。
這世間能人異事太多,誰能保證那幾人會不會突然又開口呢?
遠處傳來巡檢司的喊聲,許舟神魂歸位,睜開眼的瞬間,馬車正好停在蘇府門前。
他掀開車簾,望見天邊殘月已悄然西斜。
與此同時。
蘇府后園,月色如霜。
涼亭中端坐的雪白身影忽而一動,裙袂無風自揚。守在月洞門邊的司琴與甘棠對視一眼,立刻快步走近。
“小姐!”司琴提著裙擺奔入亭中,滿臉緊張:“可是成了?”
蘇瑤云眸光微轉,落在池中倒映的明月上。池水無波,蓮葉輕顫,她唇角勾起極淺的弧度:“嗯。”
司琴先是一怔,隨即雀躍:“好耶,好耶,太好了!”她繞著石桌轉了兩圈,忽又疑惑的頓住,“可小姐不是說……路走錯了,前路已斷?突然又……”
甘棠抱劍立在亭外,冷月在她劍鞘上凝成霜華。
“莫非……”司琴眼珠一轉,“小姐得了什么機緣?還是遇見了高人指點?”
蘇瑤云指尖輕點石桌,池中明月忽而碎成萬點銀光。她望著那粼粼波光,低聲道:“高人?許是罷。”
司琴滿臉喜色,正欲再問,忽地瞪大眼睛:“小姐……您笑了?”
她扯了扯甘棠衣袖,“棠棠你快看!小姐在笑!”
甘棠面無表情地瞥了一眼,抱劍的手卻微微收緊。
“我……笑了?”
蘇瑤云抬手撫上面頰,指尖觸到一抹溫熱。池中倒影里,那張素來清冷的容顏上,竟真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夜風拂過蓮葉,沙沙作響。
半晌,蘇瑤云輕聲道:“應當……是好事吧?”
凝滯的氣氛陡然一泄,司琴長舒一口氣,轉頭朝甘棠擠眉弄眼:“棠棠,今夜是大戲的日子哦,小姐突破了,該慶祝才是!不如……”
她眼珠一轉,“去找姑爺討杯酒喝?好不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