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琴望著許舟的背影,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細長,最終斷裂在青磚墻角的藤蘿架下。她轉身時,裙擺掃過夜露浸潤的花,細碎的水珠濺濕了繡鞋上綴著的珍珠。
涼亭里,蘇瑤云怔怔的用銀簪撥弄著石桌上的燈芯。燭火在她蒼白的指節間跳躍,將池中錦鯉的影子投射在素色裙裾上,恍若游動的血色暗紋。
“小姐……”司琴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子,猶豫了一會,“小姐,你當真想要讓……讓姑爺……”
蘇瑤云動作頓了頓,放下簪子。
池面倒映的月光碎成銀鱗,驚起的水波在她眸中漾開:“朝槿比我更合適……我看得出來。”
簪尾垂落的流蘇輕顫,“而且事到如今,是我欠他的……”
司琴抿了抿嘴,嘆了口氣,沉默了下來。
蘇瑤云突然側臉看著她:“不舍得?”
司琴微怔,隨即臉頰一紅,低下頭道:“沒……沒有,我是想說,小姐你……”
她沉默了一會,然后又抬頭道:“不過……小姐,肯定有人會不舍得呢。”
……
甘棠抱劍立在梅樹下,望著許舟院中忽明忽暗的燈火。劍鞘凝著的霜花簌簌而落,在她腳邊鋪成細碎的銀河。
許舟放慢腳步,夜風卷著落葉擦過鞋尖。
他下意識揉了揉眉心,試圖理清紛亂的思緒。
方才得知的真相太過離奇——二小姐并非患病,竟是遭了所謂“天譴”。這種事放在幾年前前,他定會當作瘋話,可眼下自己穿越這件事已經夠離奇的。
就像魯迅先生曾經說過,中國人的性情是總喜歡調和折中的……
咳咳……跑偏了。
“天……到底是代稱還是字面意思?”他喃喃自語。
若真是蒼穹降罰,為何自己的凡人之血能緩解詛咒?
這個問題就像纏在一起的絲線,越思考越找不到線頭。更麻煩的是,這偌大府邸竟連個能商議的人都沒有。
青磚小徑傳來細碎聲響,他抬頭正撞見那道熟悉的身影。玄衣少女依舊環抱長劍倚在月洞門前,發梢凝著夜露,仿佛自從來之后便未曾挪動過分毫。
“甘棠姑娘,這大晚上的,怎么不休息啊?睡不著嗎?”他扯出個笑,試圖用輕松語氣打破僵局。
暗想這丫頭許是白天睡多了,深夜無聊睡不著來找他玩來著。
劍穗流蘇在風中輕晃,少女連睫毛都沒顫動。許舟借著檐角燈籠打量,見她面色確已恢復血色,便順口問道:“甘棠姑娘的身子,好些了嗎?”
“哼!”
短促的鼻音砸在青石板上。
許舟:“……”
“那個,時候不早了,甘棠姑娘快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