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清苒自嘲的笑笑。這決定有什么好做的?
要么,困在這里等著和大巴車一起摔個粉身碎骨。
要么,舍棄一條腿,換一條茍延殘喘的命。
“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做主。”
她手放在受傷的那條腿上,不舍地按了按。跟著抬頭,朝救援人員蒼白一笑。
“既然弄不出來,那就……截肢吧。”
……
紀清苒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
她很幸運,最后一刻,救援人員從附近施工隊那里借到了切割機,她保住了右腿,甚至沒有傷到骨頭,除了右腿上多了道縫合的傷口以及失血過多外,并沒有太大的影響。
送醫的傷者太多,她這樣的情況沒有住院的資格,紀清苒吞下從醫生那里要來的止疼片后,拖著行李箱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了一會兒。
她在江城無處可去,想來想去,還是回去了她和陸霆淵的婚房。
曾經計劃中的婚房,也許,很快就不是了。
剛推開門,就聽見里面傳來嬉笑聲。
陸霆淵系著圍裙在煮粥,空氣里彌漫著水果粥的香甜氣。
蘇依依挨在他旁邊,一條胳膊夸張地吊在身前,另一條胳膊高舉著,正踮著腳尖給他擦汗,笑得那么甜,眉眼彎彎。
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紀清苒怔怔地看著房間里的一幕,本已麻木的心臟又揪成一團疼起來。
六年的感情,熬過了相隔半個地球的思念,熬過了陸家的反對和施壓,卻終究熬不過更年輕、更鮮活的誘惑。
他說照顧蘇依依是他恩師的囑托,是他不能推卸的責任,僅此而已,讓她不要多想。可過去這一年,他為了所謂的責任,又都做了什么?
她一個人在國外忍受康復訓練痛苦的時候,他正帶著蘇依依頻繁出入江城各大酒會。
她低血糖暈倒,給他打電話尋求安慰的時候,他剛剛包下一座游樂場哄蘇依依開心。
她腰病復發疼得數夜不眠的時候,他放了整夜的煙花給蘇依依慶生。
她努力去忽視,任由蘇依依成為橫亙在她和陸霆淵之間的一根刺,刺進骨肉里拔不出來,一旦觸及,扎得她血肉模糊。
今天,在她命懸一線的時候,他更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蘇依依。
她在看見他的那一刻升騰起的一切期待,反而成了最好笑的笑話。
“清苒姐。”
聽見門響,蘇依依有幾分尷尬地看著她,身體朝陸霆淵的方向靠了靠,尋求庇護的意思。
他則將手輕輕搭在蘇依依肩頭,安撫地拍了拍:“怕什么?”
跟著,目光落在紀清苒臉上,微微一怔,但視線很快又回到蘇依依身上。
“依依,你先乖乖喝粥,我和清苒有事要說。”
他先抬腿,帶紀清苒去陽臺,并沒有注意到她略顯踉蹌的步伐。
月光傾斜進陽臺,勾勒出男人頎長挺拔的身影。他靜靜地站在那里,身上還帶著水果的清香和淡淡的煙火氣。襯衫領口微微敞開,露出精致的鎖骨和一小片結實的胸膛。
紀清苒近乎貪戀的看著,拇指下意識摩挲手腕處的疤痕,反反復復,提醒她過去有多不堪。
他轉身,伸臂把她整個人撈進懷里,下巴埋進她頸窩,一下一下地吻她脖頸上的軟肉。
“想你了。”他感嘆,“半年才見一次,別再跟我鬧了好不好?”
紀清苒身體僵硬了片刻,終究是在他的親吻中慢慢放松下來。
她看著近在咫尺朝思暮想的臉,猶豫了片刻,還是點點頭:“好。”
他跟著出口的話是:“苒苒,這幾天,你先搬出去。”
紀清苒愣住,呆呆地看了他好半晌。
他在她額頭親了親,淺笑著看她,獎勵一般。
“乖,聽話。依依需要人照顧,你住在這兒,她會覺得拘束。”
紀清苒終于彎唇笑起來,有遮掩狼狽的目的。
她本來就長得好看,笑起來唇邊有兩個淺淺的梨渦。月光下看美人,更是讓人目不轉睛。
聲音便顯得有幾分縹緲不定。
“陸霆淵,我們分手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