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得到隨從們的極大認同。
一人一碗粥,整個鹽幫多少人?每日要平白消耗多少錢糧?
莫說是不干活的婦孺,現在外頭便是做事的苦力,也就吊著一口氣罷了。
身上掛著繩索干活,累死、餓死、亦或被打死那不是常態么?
河東的天災不知道何時過去。
沈信這般鋪張浪費,誰知道是不是消耗將來他們所需的糧食呢?
還有,今日李青過來,是徹底接管鹽幫的、是要建立新規則的、是要立威的!
他抬起馬鞭,指著那對母子:“去,將那小孩拋進粥鍋里。”
“既然他們喜歡吃,那便讓他們開開葷。”
“是!”
兩名隨從非常自然地應下。
河東亂后,這種事,他們做的太多了。
莫說是丟別人家的孩子下鍋,那些實在沒有活路的——易子而食四個字,是說著玩的么!?
“你們干嘛?放開我的孩子!”
那名瘦如干柴的母親被一把推開,喉嚨里傳出沙啞的哭嚎聲:“孩子還給我!”
她再度沖來,伸手試圖奪回自己的孩子。
“不知死活的東西!”
護衛抬腳將母親踹翻,掄起刀鞘沖著她的小腿砸了下去。
只聽到啪的一聲響——
“啊!”
那枯細如掃帚柄的腿骨被砸裂,疼的婦人縮成一團,口中發出不似人聲的慘嚎。
另一名護衛手掐著幼兒,冷漠的走向粥鍋。
正在吃粥的人們紛紛看了過來。
老弱婦孺們的眼神中滿是畏懼,紛紛往后縮去。
一些青壯年男子彼此對視,眼中的怒火而驚色交替,而后簇擁著靠近,攔住了他的去路:
“你要做什么?”
“把孩子放下!”
先是數人,接著十數人,到最后約有四五十人堵在了前頭。
那名護衛也怒了,拔刀威脅,怒喝著要殺人。
“宗主。”吉茲嘿了一聲,目吐兇光:“不大對勁啊。”
人在面對生存困境時,一切品格都會墮落成虛無。
什么團結、互幫互助,都會淪為狗屁!
吃不飽飯的饑民會變成行尸走肉,會變得徹底冷漠,看到同伴面臨危險第一反應不是幫忙,而是等他死后——吃他的肉!
可這幫人,竟然開始有組織性了。
“嗯。”李青沉聲一應,道:“看來試探是對的……去一個小隊,將所有反抗的人都給揪出來,剮了!”
必須殺典型、必須將這還未成形的組織,扼殺于胚胎之中!
李青一聲令下,大批武士走了出來,持刀往前而去。
“且慢!”
一人跑了過來,正是主事的劉管事。
他滿臉冷汗,對李青行禮:“李公,還請留情。”
李青壓根不正眼瞧他:“你是管事的?”
“是。”
“施粥是你做的?”
“是,我們一直……”
李青揮了揮手:“殺了。”
劉管事臉色大變,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磕頭不止:“李公饒命!饒命!”
兩名武士不給他辯解的機會。
一人將其按住,另一人拔刀就要動手。
“李公!手下留情!”
此刻,得訊的沈信方姍姍來遲。
見到這幅情形,沈信面色難看,但還是向李青施禮:“李公息怒,不知何事觸怒李公?”
面對沈信,李青終于浮現出一抹笑容:“是親家公啊,你太客氣了。”
他無視了沈信的話,撇開了問題:“親家公這邊,可曾聽到望柏的消息?”
低著頭的沈信,眼中閃過一抹冷色,搖頭:“沒有。”
“這臭小子,不知道野哪去了。”李青笑罵一聲,這才道:“我見此處在施粥,甚至連黔首家的賤妻劣兒都能吃上。想來是這個管事不知輕重,浪費糧食。”
他又抬起鞭子,指了指擋在鍋前的眾多男子:“而這幫得了好處的卑賤黔首,竟然敢攔我行事,看來鹽幫的管理問題已很是嚴重了。不殺人,問題是解決不了了,親家公你說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