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之間,只一步之遙,她卻再也不能喚他阿兄了。
裴音眼前一片模糊,心里酸澀得難受,跟著嬤嬤一塊恭敬見禮,“見過少將軍。”
盛郢越過嬤嬤,看著面前衣衫單薄的裴音,微微一愣。
記憶中的裴音,總是帶著笑,臉頰肉嘟嘟的,誰見了都想要捏一把,是家里的小活寶。
如今卻好似一只呆板的木偶一樣,瘦的可怕不說,周身都是瑟縮的模樣,哪里還有從前的影子?
盛郢頓時有些心疼。
這是他捧在手里長的姑娘。
裴音幼年時,常騎在他的脖子上。
長大后,他走哪兒都要帶著裴音。
她被盛家寵得自信張揚,只差在京城里橫著走了。
他剛要上前,身后突然傳來女孩嬌滴滴的聲音。
“大哥哥。”
盛郢趕忙停住腳步,“鸞兒,小心。”
女孩明快的笑聲撲來,“大哥哥不必扶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盛郢溫和一笑,“在大哥心里,鸞兒永遠都是小孩子。”
裴音的心猛然被捏緊,她以為自己不會委屈,可是想到曾經這樣的話,阿兄也對她說過,鼻尖還是控制不住的酸澀。
盛鸞拉著盛郢朝她走來,伸手拉住裴音的手,語氣心疼又愧疚,“姐姐,怎么瘦了許多,可是在教坊司受委屈了?都怪我們來晚了,前陣子我病了一場,連累了全家都繞著我轉,否則早該來接姐姐的。”
裴音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更加畢恭畢敬,打斷了盛鸞的話,“奴婢手上粗糙,別臟了盛小姐的衣服。”
盛鸞表情更加悲傷,“你可是在怪我?若是我不回來的話,你依舊是皇上親封的郡主,皇上顧念盛家,也不會罰你來這樣的地方。”
聽她這么一說,盛郢滿腹關心之言都被堵了回去,只語氣生硬道,“本就是搶來的東西,哪有一直占著的道理?還是盛家給她的寵愛太多,才讓她養了這么個無法無天的性子。”
“你可知道,祖父因為你的事一病不起。鸞兒更是愧疚的成日里睡不著覺。你受的委屈,都不及我們萬分之一。”
裴音只覺得諷刺。
被穩婆調換時,她也不過是個嬰兒,能改變什么呢?
劃破萬壽圖的是盛鸞,受罪的卻是她裴音。
三年了,一千多個日日夜夜里,她每天都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現在,卻連一句委屈都不配提了。
好在,她已經不太在意這些。
虛名和罪名,都無所謂了。
就像他們說的,她頂替了盛鸞的身份在盛家過了十多年的好日子,這些苦,都是她該還的。
盛郢見裴音一聲不吭,只當她還是同幼時那樣耍小脾氣,莫名有些煩躁,“明日是鸞兒及笄禮,她想著能一家人團聚一堂,特意讓父親求了圣上把你放出來,你別耍小孩子脾氣了,速速跟我歸家。”
他說著就要去拉裴音,卻被她下意識避開。
盛郢怔然,只見裴音膝蓋一彎,直挺挺跪在地上,“少將軍,這于禮不合。”
盛郢的手僵在原地,又默默握成拳。
他是想要裴音記著鸞兒的好,不要記恨她,而不是看她現在這一副生疏冷淡的模樣,更像是一心求死。
盛鸞好像被她嚇了一跳,愣在原地一會才扯了扯盛郢,“大哥哥,你快扶姐姐起來呀。”
盛郢皺了皺眉,本想再說什么,可終究怕傷了情分。
他長臂一伸,拽著裴音的手臂便將人拉了起來,重重摔進馬車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