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音抿了抿唇,沒再說什么。
上妝的時候,春桃看著銅鏡里的絕色容顏。
好看是好看,但是跟個木偶似的。她撇撇嘴道:“今天畢竟是大小姐的及笄日,賓客眾多,您可別這樣苦著臉,夫人和老爺看見了要嫌晦氣的。”
是盛鸞的及笄日,也是她的及笄日。
她在教坊司接客之前,被接回了盛家,免去了淪落風塵的命運,是該感恩戴德才是。
苦著臉給誰看呢?
裴音語氣淡淡:“再不走,就要誤了時辰了。”
春桃加快了速度,主仆兩人緊趕慢趕還是有些遲了,賓客都到了,分了前后兩堂。
女子都聚集在后花園,遠遠看去,分不清是花紅柳綠,還是美人多嬌。
盛家如今鼎盛,出了個少將軍,還跟忠勇侯府是姻親,哪怕只是個及笄宴,京城能來的官員和女眷幾乎都來了。
畢竟,盛鸞還是未來忠勇侯府的世子夫人,若能提前攀上關系,只有益處。
她們一直盯著后院門口,聽說盛家那位流落教坊司的假女兒被接了回來,她們且等著踩一踩裴音,來哄盛鸞高興。
裴音知道今天的日子不會好過,所以春桃拖延時間的時候,她并沒有阻止,但是也沒想到這些人這么有耐心,硬是等到她來才開席,進門之前,她支開了春桃,把頭上的發簪取了下來,換了早就藏在袖中的另一根上去,才提步進門。
當然,這些人也只是等著而已,她真來了,所有人都下意識回避,生怕跟她親近了引人誤會,隔得遠遠的,眼神戲謔地打量著她。
“盛將軍和夫人還是良善,舍不得多年養育的情義,一個教坊司出來的還真當二小姐養著。”
“她身上那是蜀錦吧,聽說啊,是謝世子軍功換來的賞賜,今年整個京城也只有這么一匹,專門送與盛小姐裁制及笄的衣裳的,來的時候就聽說,盛小姐人善,把一匹布裁作兩份,專門給她也做了衣裳。”
“她也是真好意思穿,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教坊司出來的,穿什么都一股風塵味兒,跟盛小姐比,那真是一個真鳳凰,一個落毛雞。”
盛鸞當然也聽見這些話了,只是權當沒聽見,笑瞇瞇地從臺上走下來,親昵地拉住了裴音的手,“姐姐,你可算來了,等你好一會了,就等著你開席。”
盛鸞身上穿的跟裴音確實一樣,但是少了一塊披帛,人也素靜,看起來明媚動人,又較弱的恰到好處。
裴音站在她邊上,華麗的有些刻意,再因為那一塊披帛,莫名多了一股風塵。
盛鸞把她拉在身邊坐下,就宣布開席。場下熱鬧,有戲子舞姬,也有琴瑟和鳴。
這樣的宴席,是各家的小姐們表露才藝的好機會,留了名聲日后好相看親事,盛鸞有了謝云笙,又是及笄宴的主角,自然是壓軸的。
但誰也不想要這個頭彩,免得跟那些舞姬混為一談,落了身份。
也不知道誰先開口,戲謔著說了一句,“聽聞教坊司的舞姬和樂姬天下一絕,想必盛二小姐在里面三年,學了不少吧?不若你開個場,給夫人小姐們開開眼?”
話音落,下面就傳來一陣嬉笑聲。
裴音看過去,說話的人身份高貴,是勇伯侯府的小郡主謝敏敏,深得太后喜歡,養了個驕縱跋扈的性子。
從前裴音還是盛音的時候,兩人就不對付,逢見面必掐架,但是謝敏敏從沒贏過,如今裴音落魄,她怎么可能放過?
但,謝敏敏的身份,怕是在場的人也沒幾個得罪得起的。
后院陡然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著裴音,一半是幸災樂禍,一半是等著看笑話。
盛鸞也緊張地看著裴音,眼底閃過一抹暗芒,嘴上卻是維護,“郡主,姐姐昨日才回來,累得很,怕是不太好給您獻舞。要不我給郡主奏上一曲可好?”
盛鸞的琴技,也是一絕。
謝敏敏卻半點不買她的面子,“只是累,那意思就是學會了,怎么?能去教坊司跳給那些男人看,不能給咱們這些女眷看啊?哄男人能給你什么,本郡主給你就是。”
說罷,她直接往面前的空地上,丟了一塊金條。
“我記得,今日也是你及笄,按照教坊司的規矩,你今日該被開苞的吧?這個錢,夠嗎?”
裴音看著金條,十兩黃金。
不多不少,是教坊司的姑娘開苞起拍的價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