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盛將軍提起當年萬壽圖的事情,盛夫人有些心虛的轉過頭去,不敢看盛將軍的眼睛,也不敢再給裴音求情,只一個勁的抹眼淚。
好似她多擠出幾滴眼淚,裴音這幾年的痛苦就能少一些似得。
而裴音只麻木的跪在地上磕頭,并不在乎盛將軍說了些什么,可心中深處還是免不得涌上一股子細密的疼痛,甚至比腿上身上的傷更折磨她。
在她還小的時候,盛將軍作為父親就很忙碌。
可再忙碌,他下朝的時候總會第一時間來看她寵愛的小女兒,抱著她就像是抱著世上最珍貴的寶物,臉上從來都是和熙慈愛的父親模樣。
是了,從盛鸞進教坊司的那一刻開始,她和盛家的所有人都是陌生人了。
否則為何自己回來這么多天,這個所謂的父親從來沒有來看過自己呢?
“將軍,奴婢姓裴,和盛家沒有關系,不管做什么,都不會丟了盛家的臉面。”
裴音的聲音冷冽銳利,和從前那個軟糯喊著爹爹的撒嬌聲音完全不同。
聽到這聲音的盛將軍愣了一瞬,而后涌上來的是更深的氣憤惱怒。
想到這段時日皇帝對他的百般敲打,他理所當然的將事情全都怪罪在了這個李代桃僵的冒牌貨身上,哪里還記得什么曾經的父女情深。
在他看來,自己已經仁至義盡!
當初她闖下彌天大禍,若不是看在這么多年父女情分上,盛家完全可以放棄這個假冒的女兒!和她徹底撇清關系!
“教坊司那三年,是你咎由自取,是你對不起盛家!我盛家什么時候對不起你了?好吃好喝的養著你,倒是養了一頭白眼狼出來!”
“居然敢去那樣不干不凈的地方,鸞兒的婚事在即,侯府和外人會怎么看我們盛家教養的女兒?你是不是故意想害的鸞兒名聲有損!”
“來人啊,上家法,給我狠狠打!”
盛將軍越說越覺得自己的猜測十分合理,裴音若不是嫉妒自己的婚事即將被鸞兒頂替,怎么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天知道今日下朝的時候,那些同僚們用戲謔的語調告訴他裴音去了平笙坊,還有意無意提到教坊司的事情,暗示他裴音骨子里就是個低賤的人的時候,盛將軍簡直覺得自己的臉面被人踩到腳底下。
如今更是將一番怒火全都發泄出來,命人狠狠地打。
裴音也想為自己辯解,可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人用布堵住了嘴巴。
緊接著,兩個力氣極大的嬤嬤就把她按在身下,粗大的木棍狠狠的落在她的身上,打在她還沒痊愈的腿上。
才打了兩下,身上的傷口就再度開裂,滲出血來。
盛夫人見狀,哭的更加大聲了,可求情的話裴音卻再沒聽到一句。
她只覺得諷刺,盛夫人不敢求情,是生怕盛將軍再提起當初萬壽圖的事情,生怕自己為寶貝嫡親女兒盛鸞隱瞞的事情被人知曉!
甚至于……怕到寧愿看著自己被活活打死。
縱使早就不對這所謂的母親抱有什么希望,可看著上頭兩人冷漠虛偽的模樣,她的心還是徹底冷了下去。
罷了,只當自己還清了盛家這些年的養育之恩。
自己這條命,或許也就留在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