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音徒勞的張了張口,可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卻被她打碎了生生咽下去。
她沒有資格說,她不能說,她是教坊司出來的賤奴……她已經失去了開口的資格。
如果自己還是從前那個盛家的小姐該有多好啊。
不……哪怕、哪怕她只是一個尋常小門小戶之女……
這是裴音離開教坊司數月以來,頭一次懷念從前的日子,頭一次羨慕從前的自己。
只可惜一切都再也回不去了,她如今只能是教坊司的賤奴裴音,而不是從前嬌俏的盛家小姐盛音了。
謝云笙就這么看著裴音眼里的光亮一點點的暗淡下去,最后徹底消失不見,她低下頭,謝云笙便也看不見她是以怎么樣的面容說出這番話的。
“奴婢想著,若是能得此良緣,想必世子也是歡喜的。”
“良緣……”謝云笙閉眼片刻,心中只覺得如墜冰窖,冷的徹骨,言語間也不免帶上幾分寒氣,“自然是良緣,盛鸞是個好姑娘,配嫁得我們侯府!”
說罷,他便甩開了裴音的手,不再看她的眼神,往后頭走去。
而裴音久久的站在原地沒有回神,背影看上去十分的凄涼。
半晌過后,還是綠珠的抽泣聲將裴音叫回了神。
“我都沒哭呢,你哭什么?”
她有些好笑的看了綠珠一眼,拿出帕子擦了擦綠珠的眼淚。
“可是,可是夫人他們也太過分了一些,怎么能叫小姐做出這樣的事情呢?今兒個賞花宴這么多人都在呢,連帶著大長公主都在……奴婢,奴婢想到她們讓小姐當眾說出要換親,奴婢……奴婢實在是難受的很!”
綠珠胡亂的抹了抹自己的眼淚,心中只覺得不可思議。
她從前在老夫人院子里,瞧著那些嬤嬤喂養了幾次野貓都能生出幾分憐憫之情。
盛家養育了小姐十幾年,為什么能做出這樣殘忍的事情?
小姐雖然不是盛家的親生女兒,可當初被抱錯的事情又怎么會是還在襁褓之中的小姐的錯呢?
她一個丫鬟都想的明白的道理,難不成夫人和少將軍想不明白么?
綠珠真的弄不懂。
“好綠珠,有些事情是說不清楚的,別哭了,叫別人瞧見了,指不定還編排我說我苛待丫鬟呢。”
雖然綠珠哭的很狼狽,可裴音心中還是不由自主的回暖了一些。
盛家不在乎她又如何?
世上自然有在乎她的人,她又何必因為那些人的忽視而妄自菲薄?
“奴婢失態了!可小姐您當真要按照夫人的意思,當眾退親么?”
綠珠小心翼翼的詢問。
“要是老夫人知道了這事兒,只怕是又要心疼小姐。”
這話倒是點醒了裴音,怪不得盛夫人瞞著自己這樣緊,恐怕是擔心祖母知道了這事兒鬧騰起來。
如今她被瞞的滴水不漏,人已經在賞花宴上了,還在盛家的老夫人自然遠水救不了近火!
“好一場算計籌謀,倒是難為了盛夫人一片愛女之心了。”
只可惜,愛的是她的嫡親女兒盛鸞,而不是她這個外姓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