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講究不成”我問道。
“平日里我們叫老板,只有開腔的時候叫二爺,這是咱們君子茶社的規矩,一開始我們都以為二爺是個業余的票友水準,后才發現二爺的老生是得了傳承的,京津一家,京派的幾位泰山魁斗來了咱們君子茶社,別的不論單就二爺的嗓口還是贊不絕口。”掌柜的自豪的說道。
“郭修齊跟郭登科見過面。”黃酥酥冷不丁的開口說道。
我猛然的回頭看著這個丫頭道“怎么忽然這么說”
黃酥酥盯著樓下戲臺唱戲的二叔道“天為乾地為坤,男為乾女為坤,生旦凈丑,乾旦坤生,男人唱旦角是乾旦,女人唱生角兒即為坤生。民國四大名旦,皆為乾旦,那陳十三也是旦角出身,沒入青幫前也曾紅極一時一票難求,若不是他退出戲臺子這四大名旦指不定會怎么回事兒,至于說是怎么退出的,黃家曾經查過此事終于是查出了點眉目,陳十三有個打小一同進入戲班學藝的同門師妹劉春蘭,是當時有名的坤生,跟陳十三一起被外人視為珠聯壁玉,后來這劉春蘭被一個江湖草莽看重要買下她收為填方,班主和陳十三不肯被那草莽暴打一頓只能屈服,陳十三也被打成重傷,那草莽以一臺戲班子的性命威脅逼迫劉春蘭做妾,進門之后那劉春蘭穿著一身蟒袍上吊死在了婚房,陳十三收斂了戀人尸骨退了戲臺子入了青幫,拜在了上海灘鬼紋師詹德義為師,學得了一身刺繡的本事,一步步的成了青幫的白紙扇,這才得以血債血償,但是殺的了那仇家滿門卻終究是換不回昔日的戀人。”
我問黃酥酥道“這么說來的話,陳十三收了我爺爺郭登科在身邊八年,并非是我太爺爺猜測的那般”
黃酥酥點頭道“對,陳十三當時形態扭捏詭異,不過是乾旦所致,以致于郭泰來懷疑他取向出了問題,他留下郭登科的那八年,實則是把劉春蘭的劉派老生唱法傳給了郭登科,畢竟劉蘭春的遺愿是女子唱旦,男子演生,我家里有一個留聲機唱片被我奶奶視為珍寶,那是一段老生的擊鼓罵曹片段,我奶奶時不時的就要獨坐聆聽,旁人不知我奶奶為何對那唱片如此看重,后來我才知道那留聲機唱片里收錄正是郭登科的劉派生腔,我不太愛聽戲,卻對這一段老生的唱法耳熟能詳,如今一聽你二叔這么唱我就覺得十分熟悉,仔細辨別下來正是那唱片里的劉派腔調,郭登科之后劉派的生腔已然失傳,郭修齊沒有見過郭登科,決然得不到這劉派的生腔唱法。”
那掌柜的瞪大了眼睛看著黃酥酥道“黃姑娘好耳力曾經有過幾個江浙滬的票友來到了君子茶社,聽了二爺的唱腔之后便說這是小眾的唱法,乃是民國初年一個劉姓女子所創,只是沒過幾年那女子便不再開嗓,這劉氏唱法已然成絕唱,他們沒想到能在君子茶社聽到這種唱法。。我當時并不通其中真意,原來這背后竟還有這么一段故事”
我并不關心這什么生旦凈丑,只是在想我二叔跟我爺爺見過面的事情,按理來說二叔算是繼承了衣缽傳承的人,我爺爺如果真的還活著并且不得不隱姓埋名藏起來的話,二叔是他最合適見的人,我就想這會不會是二叔和皇家決裂的原因但是從這次二叔見到黃酥酥的表現來看,他辦事說話可謂是滴水不漏讓人難以猜透他的想法,起碼到目前為止我沒看到他接受黃家善意,也沒有排斥黃家,不接受不拒絕似乎就是他的態度,可是就是這樣才最讓人難受。
我搖了搖頭擺脫自己這焦灼的想法,便問黃酥酥道“那個陳十三到底是什么來頭,什么是鬼紋師”
黃酥酥道“這個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釋,鬼紋師也算是一種流派傳承,而普通紋身師傅跟鬼紋師之間的關系,就好似普通木匠跟魯班教工匠的區別,普通的紋身師傅紋的是死物,而鬼紋師一派所紋的則有靈,古時候三百六十行,每一行都有自己獨特的禁忌傳承,只不過到現在大多傳承都失傳了罷了,上海的鬼紋師詹德義曾經也是名聲甚大,而陳十三并無子嗣留下,郭登科只算是陳十三的半個徒弟,我本以為詹德義這一支的鬼紋師已然失傳,直到看了你二叔身上的那九龍拉棺這才知道我把問題想簡單了。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二叔身上的這九龍拉棺紋身,也應該是你爺爺紋上的。這爺倆一個老奸巨猾一個城府極深,誰知道他們暗中在謀算著什么。”
我聽到他這么說家里人多少會有些不爽,就說道“你說這話就沒意思了,誰家里還不能有點秘密憑啥我們老郭家就該任人擺布宰割玩弄,就不能出來反抗一下”
黃酥酥白了我一眼道“我沒說不讓你們老郭家反抗,處事謹慎也沒錯,可是也不能任何人都信不過吧黃家有什么對不住你們老郭家的地方”
說完,黃酥酥好像把自己氣到了,她道“罷了,怎么著都是你們郭家有理,你們一句被坑怕了算計怕了便一切都情有可原,那郭登科不是個頂天立地的郭家男人嘛一個女人為他誤了一生,就不敢出來見一面”
我聳了聳肩道“姑娘,你可真是看三國掉淚替古人擔憂,老一輩的恩怨,你這個做小的跟著瞎操心,再退一萬步來說你奶奶也沒閑著啊。。”
黃酥酥一腳踹在了我的腳尖上怒斥道“你懂個屁”
我一看小丫頭是真生氣了也不敢繼續拿她逗樂,再怎么說我們現在才算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我就趕緊陪了不是,之后問道“別的不說黃家做事我是真的佩服,竟然連當年上海灘的陳十三往事都調查的一清二楚,之前看書的時候我對他是又敬又怕,現在才知他也是個情種,后來他怎么樣了,有消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