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眠看了一眼北冥淵,見他沖自己點頭,這才向沈既白福了福身走了出去。
屋內只剩下父子二人,氣氛便越發的沉悶了。
北冥淵抱著肩斜靠在墻上,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見他完全沒有要主動說話的意思,沈既白不得不開口道:
“淵兒,父親覺得你對我有誤會!”
見沈既白說了“誤會”二字,卻沒提他因何事“誤會”他,北冥淵提唇冷笑了一下。
他明白,他在試探他,試探他對他當年做的事知道多少!
北冥淵還是不說話,一雙深潭般的冷眸就那么盯著沈既白看,看的沈既白有幾分發毛。
“淵兒,你應該知道,我滅西涼只是國與國的相爭…”
北冥淵難得說話道:
“我不認你,和你滅了西涼沒有關系!”
他這話說的沈既白心中猛的一跳,看來他果然知道。
兩人之間又是一陣沉默,但這沉默中多了些許較量,最后還是沈既白嘆了一聲敗下陣來。
他略帶哽咽的說道:
“我承認當年是我讓你母親去誘敵的,我本想著等我自己殺出包圍后再回去救她,誰知后來竟被別的事絆住了…”
北冥淵忽的站起,他盯著沈既白問道:
“你讓懷了身孕的夫人替你引開敵人,只為自己能茍延殘喘活著,沈既白,你還算是個男人嗎?我真為自己身體里留著你的血感到恥辱。”
沈既白聽后氣的面紅耳赤,他辯解道:
“你不要聽北冥秀的一面之詞,那個女人是個心腸歹毒的瘋子,她的話你怎可全信!”
北冥淵抬頭看向房頂,這才忍住沒去揍沈既白的沖動。
以前他聽北冥秀說起這件事情時,只覺沈既白對待夫人心狠了些,因事不關己,到也沒有太大感觸,如今一想到當年那個因絕望跳進滾滾江水的女人是他親娘,他似也能感受到她當時的心痛。
被自己最愛最信任的人背刺,那種痛要比敵人扎進心窩的刀子疼上百倍千倍,難怪她后來被救后失了憶,怕是有些事情壓根就不愿再想起吧!
“淵兒,當年的事真的并不像你知道的樣子,它說起來很復雜,以后我會慢慢講給你聽,我對你母親的愛天下人皆知,這么多年我為她滅了西涼,甚至從未離開過與她一起住的小院,連她當年用過的所有東西我都一一保存完好,甚至這么多年都未續弦…”
北冥淵聽他自我感動的敘述半天,突然給他鼓起了掌。
“我不得不夸一句您這演技是真的好,你可以騙得了我外祖父外祖母,可以騙的了我阿姐,甚至可以騙的了北齊所有人,可你卻不知道,有時候最了解你的人往往不是朋友,而是敵人。我從八歲起便日夜監視你的行蹤,了解你的一舉一動,您在我這里真的沒有秘密的!”
“您為什么還留著我母親的東西非要我說出來嗎?還有滅西涼到底是為了誰,相信你比我更清楚吧!”
“驅魂陣啊!你在我母親生前用的每一件東西上都布了這種陣法,是怕她的魂魄回來向你索命吧?”
“她生前為救你而死,死后你竟連她的魂魄都容不下,非要讓她魂飛魄散才肯罷休,我就想知道,如果阿姐知道了這些,她還會不會認你這個父親?”
沈既白覺得自己真是小瞧了北冥淵,這么多年他藏的有多深只有他自己知道,沒想到這世間還能有人這般了解他。
在這一刻,他站在這個與他長的五分相像的人面前,站在這個身體里流著他一半血液的人面前,終于卸下了偽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