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添新碑。
"年輕皇帝的聲音驚起碑頂棲冰的寒鴉,玄色大氅掃過處,積雪竟沿著《皇明祖訓》的筆劃融化。
他袖中滑出的青銅矩尺突然直立雪中,日晷般在神道投下細長陰影,正指向碑亭東南角的未鑿之地。
朱元璋獨臂攥著的垂柳突然爆出嫩芽,枝條抽打碑面發出金戈之聲。
太上皇殘缺的左手按在
"朱標
"二字滲血處,渾濁獨眼倒映著年輕皇帝腰間晃動的螭紐金印:
"你要在祖宗法度上動土?
"
朱柏的十二章紋在寒風里忽明忽暗,掌中星圖竟與神道積雪下的北斗七星產生共鳴。
他抬腳碾碎冰晶拼就的
"泰
"字卦象,玄色云頭履踏過處,雪地下突然浮出燕山七十二烽燧的輪廓:
"大哥碑陰刻著五軍都督府的調兵符,兒臣的碑...當刻北元王帳的星野圖。
"
太上皇空蕩的右袖突然灌滿北風,裹著冰碴撞向新碑選址處。
殘雪飛濺時,竟在漢白玉基座映出朱棣鎮守的居庸關甕城。
朱元璋喉間滾動的低笑震落松枝積雪:
"老四的狼頭箭,倒比你更懂星象兇吉。
"
年輕皇帝腕間忽現七寶串珠,赤玉髓撞擊聲里,欽天監星圖突然懸浮半空。
帛面繪制的紫微垣星斗竟與孝陵香爐殘煙交織,在雪地上投射出蜿蜒的黃河九曲。
朱柏指尖撫過
"危宿
"星位,北風突然卷起他腰間玉組佩,叮咚聲里混著居庸關傳來的隱約刁斗。
"此碑當刻'弟朱柏'。
"他甩袖震碎丈外石虎額間的冰棱,飛濺的冰晶在朝陽下化作漫天卦簽。
年輕皇帝拾起落在章紋肩部的柳葉,葉脈間忽有星輝流轉,映出燕王府昨夜飛騎送來的北元狼頭金箭。
朱元璋獨眼瞳孔驟縮,殘缺左手猛然插入雪地,攥住深埋的洪武通寶錢。
銅錢表面的冰霜融成鄱陽湖戰船形狀時,太上皇嘶聲如裂帛:
"當年陳友諒的樓船列陣,也不及你這般算計至親!
"
神道盡頭的守陵衛突然集體后退三步,他們鋼刀映出的雪光竟在新碑選址處拼出個
"弒
"字。
朱柏玄色大氅忽如戰旗獵獵,袖中飛出的半卷《削藩策》殘稿在空中燃起幽藍火焰,灰燼飄落時竟在雪地寫出《周易》蠱卦爻辭。
年輕皇帝拾起燃燒的青銅矩尺,尺端突然射出北斗狀光柱:
"父皇可記得大哥臨終攥著的柳葉?
"他腕力微抖,光柱掃過處,碑亭飛檐垂落的冰錐突然顯現朱標筆跡——竟是四年前戶部虧空的密賬數目。
朱元璋獨臂震碎三丈外石象生的左耳,飛石擦過朱柏冠冕時,年輕皇帝忽然翻轉星圖。
帛面浸染的朝霞突然化作血霧,在雪地上勾勒出燕王金印拓印的
"鎮北
"二字。
玄色袞服上的山紋竟與拓印產生共鳴,震得神道青磚縫隙間的新芽盡數倒伏。
"老四的印泥摻了狼毒。
"太上皇殘缺左手突然扣住自已空蕩的右袖,扯出的棉絮在寒風里化作應天府街巷圖,
"你要他在北疆做毒餌?